汐姮命人封锁蓬莱,搜寻谢涔下落整整一夜。
外面火光闪烁,少女安静地站山顶上,长睫微阖,眼底的光晦暗不明。
守她身后的那些魔,都有些讪讪的。
一开始,这位魔君追随的神族公主,看起来怒极了,他们从没见过有谁发起火来,比魔君大人看着还要吓人,不是那种暴怒,而是那种冰冷,如此沉凝肃杀的气场,让所有魔都觉得『毛』骨悚然。
后来,这位小殿下也不怒了。
她站山顶上,就这么冷冷俯视着下方的『乱』象。
谁也不知道她着什么。
这位神族的小公主,思其实藏得很深,三界臣服于她的,无论是人、妖还是魔,多数对她是畏惧害怕,她并不将视为同类,更称不上是下属。
不知过了多久,天边隐约燃起一抹微光,像是火烧上了天空。
太阳升起来了。
卫折玉无声无息地来她身后。
“姮姮。”少年勾起一抹笑容,眼角眉梢漂亮得惊人,“找谢涔的事,交给我罢,你前的伤一直没好,快回去休息。”
汐姮转身,目光落少年干净明澈的容颜上。
她:“先不了。”
“有我,谢涔逃不走。”他哼笑一声,不无讽刺地:“难道事关谢涔,姮姮仍旧无法像对待旁人一……”
她忽然打断他,看着他含着讥诮的眉眼,突然问:“你的腿如何了?”
卫折玉一怔,被她的问题打得猝不及防,脸上的嘲意僵住,反倒变得有些尴尬无措。
他扭过头,有些不道:“还……还好吧。”
“能站起来么?”她问。
她似乎还没见过他站起来后的模,:“你站起来试一试?”
卫折玉垂下睫『毛』,反驳为何现非要看他站起来,但看汐姮平静的眼睛,倏然便觉头茫然然,不出什么感觉。
他抿了抿唇,试着动了动腿,勉强能『操』控肌肉的量,只是双脚用时,仍忍不住有些打颤,却能扶着树勉强站稳走几步。
少年站起来时,个子很高,端得是清隽纤瘦。
他微微垂眼,居高临下地看着小姑娘的发顶。
从前都是仰视着她,原来,俯视是这种感觉。
姮姮,看起来好娇小。
就是这么娇小的她,让他做回了,还让他重新拥有了双腿。
卫折玉里忽然有些不是滋味。
突然有种全部告诉她的冲动。
他里拼命地压抑着,死死攥着袖中的拳头,告诉:不要,不可以,既然做都做了,就不能让她知道是他做的,她万一不高兴……就不要他了。
他骗她。
他不骗她。
可他真的放不下。
卫折玉素来胡作非为惯了,没有什么东西能约束他,他也不乎别人的法,他们大可以厌弃他、痛恨他,只要能报仇,他甚至可以去和谢家人同归于尽。
如果谢涔死了,他应该无憾才对。
可此生第一次,他胡作非为后,里涌起的仇恨被那些奇怪的情愫打散,搅成了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如果不是没有办法,她不会鬼蜮来找我。”
卫折玉抿了抿干涩的唇,随即感觉什么东西碰上了他的膝盖。
他是一惊,猛地回神。
汐姮走过来,隔着衣衫『摸』了『摸』他的膝盖。
她:“卫折玉,你知道我为什么一直叫你卫折玉么?我一直认为,人的一辈子很长,没必要为从前就放弃的身份,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可是你,似乎一直没有从仇恨中走出来。”
还记得藏云宗,她还是谢姮的时候,就曾安慰过他。
他的执念太重了。
汐姮朝他展颜一笑:“你瞧,就算是腿断了,也是可以痊愈的。”
少年底一跳,不知为何,她靠近他,他却总觉得没由来地有些慌『乱』。
像是被戳中里最深处的阴暗面,最见不得人的思暴『露』她眼前,无所遁形。
她是……猜了么?
他迎着她透亮的眸光,像是被灼痛了,慌『乱』地后退一步,为还不习惯走路,猝不及防往后一摔。
“砰”的一声,他狼狈地跌回轮椅中,手指慌『乱』地抓着扶手,像是受了惊一。
汐姮兀地一笑,“噗嗤。”
卫折玉:“……不许笑!”
为尴尬,少年眼底染上一层愠怒的薄红。
她仍旧是笑『吟』『吟』的,睫『毛』垂落,眼底却没什么直达深处的笑意。
“卫折玉,轮回镜的碎片,我已让人重新粘好,明日还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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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涔被那些魔重新押送天劫石边。
那些魔为他松绑,拿着剑虎视眈眈地盯着他,随时准备他完成最后的事情后,再给他致命一刀。
谢涔抬手划破掌,将沾血的手掌贴向眼前的巨石。
他闭上眼睛。
眼前的天劫石遽然发出璀璨的光芒,像是兴奋地回应着他的召唤。
一道光柱直冲天空,将清晨雾蒙蒙的天空照亮。
白『色』的光点涌入谢涔的身,风鼓起广袖,锁链叮叮地撞击着。
白衣男子的容颜岑寂如雪,抬眼间,似乎万年亘古不变,犹如神祗降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