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外,我没有告诉他更多,所以直到现在,张树都以为孟幽原精神失常,是因为那场发生在酒吧里的骚乱。”
“后来,老晏被送回了老家的监狱,孟幽原也被家人接回南城,从此,我没再没有见过他们。”
……
张泉脱了鞋,窝进沙发里。
赤脚抱着膝盖,沉默地看了我一会儿,长长地吐出一口气,说:“我的故事讲完了,该换你了。”
暮色已经彻底笼罩下来,她半张脸洇在阴影里。
轮廓被光线摩挲得柔和起来,眼底有什么影影绰绰地闪着。
我隐约觉得,她在以这样的方式,掩饰什么。
我努力撕开干燥的嘴唇,听见自己的声音,漂浮进空气里。
“在我很小的时候,他就在我们那条巷子里卖爆米花。印象里,大多数时候都很沉默。”
“有时候会在巷子里跟人打架,但对孩子很大方。我买过很多次爆米花,就站在窗口,喊他扔上来。”
“他双手高高地一抛,扎紧的塑料袋,就刚好蹿进我家的窗户,他从口袋里抽一支烟出来,仰头冲我笑。”
“我很少见到,像他这样年纪的男人,笑得那么干净,那么好看。后来,我常常站在窗口看他……”
“我不认识孟幽原,但我知道,我们那里有个疯人院,里面都是被家里人送进来的精神病人。”
“老晏的家,就在旁边,他每天都会把两袋炒米,挂到疯人院的铁栅上,风雨无阻。”
“我十一岁那年,老晏忽然从巷子里消失了,有人说老厂长,给他留了一大笔遗产,他拿着钱离开了南城,到底去了哪儿,谁也不清楚。”
“很多年后,我又在一次饭局上,听那所疯人院的老院长,提到这件事。院长说,老晏离开那天,疯人院里有一个女人也失踪了。”
“那女人四十出头,长得很好看,喜欢穿一件鹅黄色的连衣裙,平时不说话,却总是在房间里大声放摇滚乐,听歌的时候,身体晃来晃去,捂着嘴笑个不停……”
张泉缓缓伸长双腿,彻底躺倒在沙发里,头发披散开来。
我看到有泪水滑过她的眼角。
“是真的么?”她背过身问我。
我盯住自己斜伸向窗边的黯淡的影子,仔细倾听记忆里,那一声声的爆响。
“只要相信,这就是真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