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汉子一声嘶吼,引得余人蜂拥而上。
江镜庭在车内也听出变故陡生,当即便从花月意掀开帷幕的空隙中半探出身子,当时花月意只觉眼前一花,依稀看到江镜庭的臂影竟然平白的长了二尺,不由得惊呆了,虽然素知江镜庭武艺深湛,但也没料到他竟然还有这种伸长手臂的神技,心下颇有些大开眼界的慨叹。
其实人的手臂哪能当真无故变长,只因这一招须得出手如风,倏去倏回,看起来便好似手臂能陡然伸长尺许。
江镜庭为了不露行藏而使出这一招,将那汉子击倒便立即回车落帷,这一招使得如电闪一般,只一瞬之间击敌回车,在花月意眼中恰像是不曾下车,自帷幕中伸出长臂击敌一般。
那汉子扑地倒了,其余人也俱震在当场,再没有敢上前的了。
要依着沈易山,便策马扬长而去便了,江镜庭却心下不忍,道:
“若不管他,只恐怕就这么死了也未可知,这人必是饿得狠了,方才只觉他势头猛恶,及至交上手,才发觉他浑身轻飘飘的没有一点力道,想来也不知道多少天未曾进食了,这些人实在可怜,还是救起来,给些粮食罢。”
沈易山道:“彼等不仁,欲施掳掠在先,我们便有再多粮食又何必给这等匪徒。”虽然这么说着,却知道终究拗不过江镜庭,也只好下车扶起那汉子,掐了掐人中,便即醒转。
沈易山站
起身来,负着双手,故意拿起了官腔:“你们这些暴民,青天白日,怎么欲施抢掠,本当把你们一并绑缚,送官严办,可我家先生泽心仁厚,法外开恩,不咎你们暴戾唐突之罪,特赐汝等每人白面一斗,拿过了好好去吧。”
江镜庭在车内听了沈易山的这番高谈阔论,不禁蹙了蹙眉头,不由得脸色微红,满心想去谦逊一番,却是不敢出来抛头露脸,只得在车内坐着。
一众饥民听了沈易山的说话,先是一阵静默,人人不敢稍动,似乎难以相信自己的耳朵,要知道“不咎其罪”于众人丝毫没什么在意,每个人都饿得一只脚跨进了阎王殿,左右是个死,谁怕去见官呢?
但是一斗白面却的的确确是活命之恩了,只是这年月便要吃糠咽菜也不可得,何况那沈易山口齿伶俐,吐字清晰,说的可清清楚楚是“白面”两个字,虽见这三人车乘当是富绅之物,也是难以置信。
直到沈易山从车后取出系好的两个硕大的麻袋,解开了绳子,露出了白花花的白面,众人这才知道所言不虚,一个个都蜂拥着跪叩车前,山呼恩公。一时间喜极而泣声、愿做牛马以报的志愿之声,还夹杂着先前那扑地汉子自扇耳光的声音,响彻田野。
花月意兀自沉浸在江镜庭适才的绝技当中,心中又是佩服,又是欣赏,正在一步步回想江镜庭的每一个动作,脸上也情不自
禁的露出了微笑,忽然被众人的声音惊醒过来,还道自己刚刚的女儿情态被人发现,顿时惊慌失措起来,却见沈易山正自洋洋得意的开说大义:
“正所谓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此之谓......”花月意急忙绷了绷脸,两手托颐,揉了几揉,把沈易山拽到车后:“你这是做什么呢!不要到处招摇,你忘了咱们须得低调行事。”
沈易山一想,也觉有些不妥,当下对众人道:
“好了,天色也不早了,你们还是及早各归乡里,天时虽艰,然而朝廷总会有赈济百姓的粮饷的,纵使不多,忍一忍也就过来了,切不可再行这等凶暴强人之事了。”
内中一老者跪下道:“老爷明见,非是我等恃凶强霸,欲多占粮,实在是命苦,时运真个不济,朝廷确有赈灾之粮,只是本县自来有个规矩,发放粮饷之地不定,或在县衙门口,或在田间阡陌,或在闾里之间。发粮之时亦不定,自辰时至酉时,皆有可能发粮,只是每人限取二升,若欲多取,须到下次再拿。小老儿眼花耳聋,每次听知有粮发放,急急赶去,总是人去粮罄,落得空跑一趟,肚里却更加饿了,今番已是第五日没粮下肚了,若非遇到老爷们仁义,小老儿也就......”话没说完,已是更咽难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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