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后来,家里着了大火,一夜败落了,那小妾带着儿子离家出走,再未回来。我爹一气之下就卧病不起。
生意全都毁了不说,还被人追债。
没办法,一家人只得搬到郊外的窝棚里去住。
我爹担心被债主找到,不敢出门,我娘就靠给人家织布,艰难度日,一天换不了几文钱。
家里没有吃的,我爹就要我去街上要饭……每天辛辛苦苦,他还总觉得我要得太少了,非打即骂。”
“你爹也太刻薄了些,你才几岁,却要流落街头,明明有家,还不如没有。既然如此,你又何必管你爹的死活?你那么大的本事,法术那么高,早该离家出走,寻找自己的幸福才对。”
胡永儿摇了摇头,“可他毕竟是我爹啊。都说百善孝为先,只有爹赶走女儿,哪有女儿不要爹的道理?没有我爹,还有我娘呢?我总不能什么也不管啊。再说了,那时候,我还不会什么法术……”
“你真是太善良了!”青玄叹了口气,“那你的法术又是怎么学来的呢?”
胡永儿幽幽说道:“那是半年之前的一个大雪天儿,家里头没米没柴,一家三口,躲在窝棚里,已经两天水米没打牙,又冻又饿。我娘也感了风寒,卧病不起,一家人的吃喝,就都落在我一个人的身上。”
“那你爹呢?他是个男人啊,自从大火之后,就没出去找些营生?就算得了重病,可过了那么久,应该也好得差不多了吧。”
胡永儿道:“不错,我爹的病虽然也好了些,可我刚才说了,我家的绸缎庄被烧光,赔了太多钱了,欠了人家很多的账,所以他一直都不敢抛头露面,生怕被要账的找到。他胆小怕事,在家作威作福,到了外面便软弱可欺……他就是这样的人。”
青玄点了点头,“哦……那他可不是什么光明磊落之人。既然欠了人家的钱就该还,哪怕坐牢,也算他敢作敢当,是个大丈夫,他就这么躲起来,叫家里的女人,为他奔走,为他劳碌,这算什么?”
胡永儿低下头去,也不知道青玄说的对还是不对。半晌才喃喃说道:“可他是我爹啊,他要被抓去坐牢,我娘和我就会被官家买给别人为奴,可能下场更加凄惨。有爹在,至少还有个家啊。”
青玄心头一颤:现在是古代啊,女子在这个年代里,哪有那么高的社会地位?家中的男人没有了,自然是要饱受欺凌。自己只顾着同情胡永儿的遭遇,却不曾想到此节。
他忍不住一声长叹,“真是万恶的旧社会!”
胡永儿自然听不懂,微微一愣,“你说什么呀?”
青玄忙改口道,“我的意思是……是你生不逢时……这年头……这老天……太可恶了!”
胡永儿忍不住掩口轻笑,笑容收起时,又神色黯然地说道:“哎,我和你说这些做什么?好像我在诉苦似的,我跟你也不过萍水相逢而已,何必叫你知道这些呢?”
青玄笑道:“话不能这么说,你没听过‘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这句话吗?你之所以把这些事告诉我,说明我和你谈得来,可以做……做朋友,做知己。”
胡永儿冷冷一笑,“你看起来比我还小,可的学问倒是不小呢,一出口就文绉绉的。不像我之前遇到的那些小孩儿……”
“小孩儿又怎么了?”
“他们只会嘲笑我是个妖怪,根本没有人在乎我。不管我后来有多大的本事,他们也都对我唯恐避之不及……刚才说到哪了?你一打岔,我竟忘了。本来刚才我不打算说的,现在倒是很想找个人谈谈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