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的珍馐美味,尽是混着泥沙的蜈蚣、蜘蛛、蝎子、毒蛇,上面爬满了白色的蛆虫。那些餐具都破烂不堪,所谓的美酒,也只是红殷殷的一杯脓血。
再看那郑定光,额头一个殷红的手印,七窍流血,咽喉处不知被什么人砍了一刀,伤口裂开,使得整个脑袋似乎摇摇欲坠,却还在举杯说着,“喝啊,喝啊!”
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鲜红的汁水一点也吃不进肚子,直接顺着伤口处向外流淌,又冲出腔子里的烂泥,濡湿大襟,惨不忍睹。
“所有的一切,都是这帮妖怪弄出来的幻象。”青玄低声道。
原来这通灵宝鉴的功效十分神奇,在阳界,魂魄的眼中的世界黑白无色,只有在镜中能看到世界的真实面目,却偏偏在镜子中照不到自己。
而到了极阴之地,则人照不到自己,却可以把所有的幻境,真实地映在镜中。当然青玄是个例外,因为他是玄阴之体,所以不管在阴间还是阳间,他都会映照在镜中,所以无所谓虚实真假。
虚和实、真与假之间,在人和魂看来,是完全相反的。通灵宝鉴便是分辨这些虚幻与真实的宝物。
“怪不得郑定光语无伦次,果真已经死于非命。之后,脑子也混乱了,错把孤坟当作鄂州的家。”柳千秋神色骤变,腾地站起,“郑员外,你这次去鄂州做生意,究竟发生了何事?”
郑定光闻听微微一怔,想了半天,拍着脑门上的灵觉骨,“发生了何事?我怎么……一时想不起来呢,我运送一匹玉器,结果在鄂州遇到了强盗,之后的事,就记不清了。”
柳千秋和青玄对望了一眼,心中均想:看来郑定光在去鄂州的路上,或者就是在鄂州,死于非命,只是他自己却不知道。
青玄猜测:郑定光和他的那帮人一灵不灭,继续往鄂州的宅院进发,可落叶归根,他的冤魂带着尸身,不知不觉地走错了路,反而回到了郑家集,还糊里糊涂地自己修了这个大坟,把这当作了鄂州的家。
而实际上,这里一个活人也没有,按理说,灵体虚无缥缈,是不可能建造出这么一座坟墓的,唯一的可能,恐怕这些人,死而不僵,并非是魂魄回到郑家集,而是尸体回到了郑家集。再利用幻象瞒过所有家眷。
可他们毕竟已经不再是人,为了避免自身腐烂得太快,不得不将整座清凉居封闭起来,终日不见阳光,而这座坟墓,则是与外界隔绝最好的天然屏障。
这恐怕是一种腐尸的自我保护行为,作为当事者的郑定光也不知晓。
他又把能拿来的金银财宝全都搬到了这里,殊不知,他眼中的金银,其实只是一些给死人用的纸元宝,于是胡永儿用五鬼运财术时,那些小鬼儿便只认得郑定光,却不会判断出他是死是活,所以偷出来的就全都是假钱。
想明白这点,青玄拱手说道:“郑员外,你这次不是找我给卜算一下,丢失的金银到底在哪里吗?”
郑定光道:“对呀,神童的大名如雷贯耳,所以特意要你来帮忙的。”
青玄眼珠转了转,问道:“但不知郑员外从哪里听到我的名字?”
郑定光却又陷入了沉思,半晌才道:“现在你的名号,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谁和我说的,有什么要紧?”
青玄笑道:“难道鄂州的人,也知道吗?”
郑定光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究竟是怎么知道青玄这个名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