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我知道的嘛。”
该做的家务躲不开,不过想钓的鱼还是可以去钓的。在偶尔的周末娱乐这种事上,无论是做什么?,绮罗都不会?提出反对意见。不过横滨的确没有适合钓鱼的地方,他?们索性选定了离家略远的邻县郊区的钓场,两?手?空空地启程了。
出门?前绮罗不是没有想过要不要带点东西,毕竟两?手?空空的实在让人不安。但钓鱼计划来得突然,他?们也从来都不曾有过钓鱼的体验,实在是没办法找到有什么?可以在钓鱼这件事上派上用场的东西,绮罗只能勉强翻出了平常不常戴的鸭舌帽,算是对钓鱼时不得不遭受的毒辣阳光的一点尊重。
至于?中也,他?的帽子已经是半永久的了,可以说是彻头彻尾的两?手?空空了,绮罗愿称之为轻装上阵。
轻装上阵倒是无妨,两?手?空空当然也没有关?系。那些钓鱼必备的装备,等到了钓场再准备也完全来得及。
“说起来……”
绮罗把手?搭在车窗上,歪着脑袋枕在手?臂上,路旁的行道树飞快地从她眼前略过,也不知她到底有没有在认真看,但话语听起来确实是漫不经心的。
“我们要去的那个钓场,能钓到鲈鱼吗?真的好想吃松鼠鲈鱼啊……”
说着说着,绮罗那不争气?的眼泪差点就要从嘴角流出来了。她狠狠地啃了一大口?辣味小鱼干,才总算是稍微抑制住了馋意。
而专心开车的中也,可就没办法解馋了,只说他?也不知道钓场里会?不会?有鲈鱼。
“钓场的宣传手?册上应该会?写能够钓到哪些种类的鱼,到时候看一下就知道了。”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如?果钓不到的话,那就算是水里有鲈鱼,那也没用啊。”
绮罗笑嘻嘻地说着这种丧丧的话,仿佛完全忘记了明明是自己点燃了对鲈鱼的期待。中也也没说什么?,当然也没有自命不凡地许下类似于?“我一定会?帮你钓到鲈鱼”这样的承诺。
“不管什么?鱼都很好吃。”
他?只这么?说。
长达三?小时的车程,终于?抵达了位于?深山的这处钓场。除了指定的几段河川之外,其余的溪流都可供钓鱼。随着海拔与地势的不同,每处河流里分布的鱼当然也有所区别?。听说体型最大的鱼生活在最大的那条支流中,需要爬到半山腰才行。
这一听就很像是进阶版的钓鱼高手?才会?挑战的难度,是中也和绮罗这种突发?奇想前来钓鱼的人绝对不会?——且也没能力踏足的境界。
幸好钓场也很照顾新人和菜鸟。山脚下有一处围起的狭长椭圆形人工湖泊,就是专门?为新手?设立的钓鱼点。湖里放养了多种鱼类,似乎很轻松就能钓起,离过夜的小木屋也近,绮罗和中也几乎是心照不宣地选择了人工湖作为今日的“战场”。
搬来小马扎,捧起刚买的鱼竿。绮罗慢吞吞地把饵料固定在鱼钩上,不忘分心看起了从钓场的收费处拿到的小册子。
果然像中也所说的那样,小册子里写了在本钓场可以钓到哪些种类的鱼,还分外贴心地附上了各类鱼的图片及分布的位置。
绮罗认真地把小册子的内容看了两?遍,确信自己并没有在其中找到鲈鱼二字,忍不住轻叹了一口?气?,难免有点失望,幸而被小册子上其他?的鱼吸引去了注意力。
“诶中也,你看你看!这种鱼长得好像还蛮好吃的!”
绮罗指着小册子上一条淡红色的鱼,语气?竟竟有些雀跃。
在绮罗的眼里,鱼类大致可以被分外“长得漂亮的鱼”和“长得好吃的鱼”以及“看起来好像不能吃”这三?类。
这可以说是相当实用的分类方法了,实用到不管听到几次,中也都还是想笑。
他?把绮罗怎么?也没能固定好的饵料稳稳当当地挂在了鱼钩上,一本正经地说了一句加油。
“钓鱼这种事,再怎么?加油也没用吧?”
绮罗笑着这么?说,说话间还偷瞄了一眼对岸的钓鱼客,模仿着他?们的样子,像模像样地甩动鱼竿,把鱼钩和饵料抛进水里,这才压低声音继续说:
“还是要看运气?哦。”
这话没错,钓鱼确实与运气?这东西息息相关?。
而这,大概也能解释绮罗为什么?在湖边坐到了傍晚依然还是零收获的悲惨现状了。
眼看着旁边的那位爷爷一条接一条连续不断地上钩,就连同样是初心者的中也都钓起了几条像样的小鱼,而绮罗的鱼竿却是无事发?生,仿佛这一整个湖泊里的鱼都自动绕开了绮罗的鱼钩,转而投身?于?他?人的“陷阱”里去了,明明他?们所用的“诱饵”都是完全相同的。
绮罗把帽子往下压了压,心情已然逐渐趋于?佛系,完全不会?再为自己的这根毫无动静的鱼竿而产生任何难过或者是失望的情绪了,对于?身?旁中也与老爷爷的收获也不为所动。
这简直不是钓鱼——这实际上是打坐冥想吧?
“哇,来了个大家伙呐!”
绮罗听到身?旁的爷爷笑着这般念叨,不由得看向了他?的鱼线沉下的方向。
爷爷好像真的勾住了一个大家伙,就连一整天都没能钓到鱼的绮罗都能明显看出爷爷的鱼竿弯曲成了相当夸张的弧度。
纤细却柔韧碳材质鱼竿几乎被水下的巨物拉拽成了半圆形,爷爷捧着钓竿的尾端,努力后仰身?子,缓慢拧动绕线轮,用力到连手?背上的青筋都清晰可见了,却难以将鱼线收回分毫,而鱼钩依然沉在原处,这意味着,那条鱼并没有游动。
哪怕是根本没能钓到鱼,绮罗还是感觉到了几分不对劲。
为什么?这条鱼没有逃跑呢?它应该左右游动挣扎才是啊……
似乎就是在她冒出这个念头的同时,鱼线猛地被往下拽得更?深,柔韧的鱼竿也几乎触及到了可弯曲的极限,仿佛能够听到碳纤维与鱼线被绷紧的声音。
爷爷铆足了劲,整张脸都涨得通红。他?实在没办法转动绕线轮了,只能勉强轮轴不动。他?后退了一小步,试图把鱼拉到岸上,可鱼却猝不及防地向远离岸边的方向游动,如?同突如?其来的一拽,让爷爷失去了平衡。他?踉跄了一下,彻底失去了平衡,身?子不受控制地往前倾倒。
一切发?生得太快,如?果不是中也及时抓住了爷爷的肩膀,大概这就要变成一场大事故了。
“没事吧?”
中也急急地问着,绮罗也赶紧把爷爷的小凳子搬了过来,扶着他?坐下。爷爷依然心有余悸,慌张得连指尖都在发?抖,但还是摆了摆手?,对他?们说了谢谢。
“我没有受伤……不过,鱼竿弄丢啦。”
爷爷自嘲似的笑着说,颤抖的手?比划着那条鱼的长度,喃喃自语似的说着。
“那一定是一条很大很大的鱼。它的力气?真的太大啦。水里的东西,力气?怎么?会?这么?大呢……”
绮罗沉默地站起身?,看着已然归于?平静的水面。
悄悄的,水面上浮起了一个浑圆的、硕大的气?泡。
啪——
在它破裂之时,绮罗仿佛感觉到了巨鱼的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