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很明了,能折磨到季扶光的,只有彻骨的漠视与心底的轻蔑,她不能乱了节奏。
见陆白又冷下了脸,甚至嘲弄地笑了笑,季扶光也收敛了笑容,不再逗弄她。正要去衣帽间时,又蓦然听到她在身后喊道:“季扶光。”
他脚步微顿,陆白的脸颊苍白得不可思议:“……你昨夜,有措施吗?”
季扶光安静地凝了她片刻,没有回应,径直走进了衣帽间合上门。
即便没有听到回答,她也知道了答案。
待他换好了正装出来,陆白已经坐在床头,握着半杯水发着呆。柜子上是一盒紧急避孕药,空了一格,显然已经吞服了一颗。
察觉到男人的视线,她才疲惫地抬起头,冷冷道:“我说过,你别痴心妄想。”
如她所料,季扶光眼中略过了一丝痛楚,但很快就消散了。他甚至没怎么看陆白,只是淡淡地瞥了眼床头柜上的药品,便迈步离开了卧室。
从头到尾,没再说一句话。
不知为什么,他那一眼让陆白心烦意乱。她正处于危险期,即便明白紧急避孕药成功率很高,却还是不明缘由地感到恐慌。
还有……季扶光今日的淡然与冷静,又是自信于何处。
陆白深深喘了口气,握着玻璃杯的手却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
*
春节之前,陆白接到专业老师打来的电话,说想与她见一面。
她原想找个借口不赴约,因为解释不了为何拒了留学Offer,也解释不了骤然休学的缘由。恩师向来看中她,见她如今这不务正业的模样该多么痛心。
……别说老师,陆白自己都不愿多想。无数次午夜梦回,她总梦到在台上表演,可台下空无一人,再低头,连手中的琴都渐渐消散在空气中。
一次次惊醒,一次次脊背寒凉,痛彻心扉。
可她最终还是拗不过老师的坚持,在一家粤菜馆见了面。果然,老师一见她分外惹眼的头发,眸中的惊诧久久压不下去。
“陆白,你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不等上菜,老师就忍不住质问的语气,满眼责备:“你不准备拉琴了吗?不准备毕业了吗?为什么突然就放弃了留学的机会呢?”
陆白为她倒了茶,又垂着头安静了片刻,才低声道:“我不会放弃拉琴的。”
“那怎么……”
“老师,我不会放弃的。”她睫羽轻颤,声音既坚定却又难掩哀伤,“只是我现在要处理一些事,暂时不得不放下。”
小提琴,她绝不会放弃。可她也不能苟且,框架在季扶光的意愿中过活。
这是她毕生的梦想,而既然是梦想,就应该全力以赴地争取正好的机会,最大的舞台。即便可能失败,但连试一试都没有,她会抱憾终身。
她一定会成功的。她一定会成功离开季扶光。
老师见她面色凝重,似真有难言之隐,怔怔地看了她许久,最终是叹了口气。
“陆白,你向来有主见有想法,我就不逼着你了。若是将来有什么需要帮忙,就来找老师。”
顿了顿,她脸上又露出了慈爱的表情:“别忘了,你是我带过最有天赋,也最努力的学生。”
陆白眼眶不由自主地就红了,硬生生忍下了胸口翻涌的澎湃,笑着应道:“谢谢您。”
说话间,点好的菜便一盘一盘上来了。老师不再纠结这个话题,给她夹了片牛肉,又聊了一些学校的趣事。
不知怎么,这牛肉似乎没处理好,有一股极怪异的味道。陆白无法自控地干呕了一下,又捂住口鼻,冲老师尴尬地笑了笑。
她试着尝了一口肉末水蒸蛋,蛋腥味扑鼻而来,她没忍住又泛起了恶心,而且连着几下干呕,完全控制不住。
“怎么,身体不舒服吗?”老师忙起身过来帮她拍背,关切道,“是吃坏肚子了吗?还是没休息好?”
陆白捂着胸口喘气,表情犹疑不定:“大概,大概是刚刚喝了咖啡吧。”
她从未对咖啡反胃过,但,向来准时的经期已经推后了几天。
一个可怕的猜想在心中涌起,她瞳仁恐惧地颤动着,感觉被谁的手紧紧扼住了喉咙,几乎无法呼吸。
好不容易撑到了一顿饭结束,与老师告了别,陆白不顾身后来跟着的保镖,去店里买了几只验孕棒。
为了避免暴露,她还特地买了一些常用感冒药,用小袋子一起拎回了家。
此时不过半下午,天气极好,榕玺公馆伟岸地立在晴空万里之下。陈婶正在花园里扫洒,见陆白慌慌张张地闯进门来,连招呼都不打就冲进了别墅。
一刻钟后,她面色苍白地推开了洗手间的门。手里的验孕棒一道深一道极浅,但依稀还是能看出,是两条杠。
不可能,这怎么可能?!
她明明是吃过药的!
冬日的阳光暖融融地斜进卧室,陆白的心却宛若跌入冰窖。她头脑发麻,失魂落魄地在房内走来走去,仓皇又不知所措。
突然一个机灵,她又想到了什么,忙几步过去打开床头的抽屉,翻找出那盒吃了一颗的紧急避孕药,终于发现了端倪。
……原来这药,与她过去吃的并不一样。
陆白双唇不由自主地抖索着,终于明白,那日男人眼神中的含义。她是那么粗心,竟从头到尾都没发觉。
是季扶光动了手脚。
是他在神不知鬼不觉中,将药掉了包。
作者有话要说:来人!把二叔拖出去枪毙了!
但仔细想想还是好卑微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