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申屠静萱与小柠柠达成和解,那刻申屠静萱看到小柠柠久违的笑容,果然如何乐所说,小柠柠还藏着另一面,只是她自己的紧张使得小柠柠也跟着紧张。那种不健康的环境,让小柠柠承受了太多同龄人没有承受的苦痛。
至少目前来看,将她托付给黄金贵代为照顾或许是对的,虽然才一天,虽然以后的路还长,虽然他们肯定还要面临无数的困难。
何乐在自己的房间感受到他们的快乐,如是将感知逐渐放出去,静静的感知着安澜城的夜。
尽管有太多的诡异与苦难,但夜幕下的安澜城还是那样的美丽,那是时光雕琢过的华美,那是岁月洗礼后的沉静。深吸一口气,也能体会到其中的故事万千。
安澜!
曾经的皇宫现在已经成为蔡氏家族与羯人共同居住的地方,里面有一支三千人的羯人大军常年驻扎。而蔡氏家族则住在原先的偏殿中,共有五百多人的规模。
此前地匦局在安澜城内投下三百人的谍子,结果临安城那夜的大清洗后,安澜城内的谍子剩下不到三十个,而且是没法证明清白的谍子。只能说现实太过残酷,以前很多理想化的情况一下子被戳得千疮百孔。
比如这间客栈里就有一位谍子,还是一名所令,但自临安城大清洗后他就再没回传过消息。齐怀北的评语是,这个人还是可用,但要让他没有顾虑。之所以这个人不再回传消息,其实是怕朝廷对他猜忌,到时两头不讨好,就只剩死路一条。
何乐也明白齐怀北的意思,不过他这次来没打算与这人接触,毕竟他自己牵涉太大,还是尽量保密的好。但他也愿意趁着这个机会看看这个人,看他究竟是忠是奸。
因为已经宵禁,所以客栈早早的关上门,客栈的掌柜更是回到自己的院子,抱着黄脸妻睡大觉。而客栈的账房先生却还在挑灯记着今天的账目,毕竟这个时代什么事都需要用笔记,每笔支出和收入都需要罗列清楚,否则到月底对不上可就是大麻烦。
现在账房先生就在记着相关的内容,任何外人来看都不会发现问题。可在账房先生的眼中,这本账目其实是安澜城每天的变化记录。包括每天羯人怎么巡逻,他们的食物来源,他们的排泄物怎么清理等等。可以说事无巨细通通记录在案。
他不知道这些资料未来能不能用上,更不知道朝廷还会不会信任他。其实最让他忧虑的是,朝廷会不会打过澄河来!
安澜失陷十多年了,临安朝廷也存在快十年,南边的那些人还记得受苦的北地百姓吗?
停下手中的笔,贾逢山不觉老泪纵横。他的一家人都死在羯人手中,唯有他逃到安澜城苟且活下来。直到一天有个叫什么地匦局的找上他,他毫不犹豫就答应,更是从那天起详细记录起他能知道的所有情报。
可他提供的信息如同泥牛入海,除了每月地匦局会准时将微薄的酬劳送来,再无别的他想要的消息。
岁月不饶人,他也会老去,若是最后也没能等来他想要的,他又有何面目去见死去的亲人。越想越气愤的贾逢山将手中的笔抛出去,想一把毁掉精心记录的账册。可最终他还是没能下得去手。八年的成果,八年来他心心念念的成果,又怎么舍得毁去。
其实他不与朝廷联系,是因为他还有其他几人都失去了工具,只能被动的等朝廷找上他们,否则就只能无望的等待。
可到现在齐怀北还不知道,那是黄强精心设计的结果。他对那些无用的谍子花下重金,反而是有用的谍子只是先吊着留中不用。以前传递信息都是通过那些废物谍子进行,现在北地线一断,那些废物谍子收手不干,就导致后面的线全断掉。
现在齐怀北将主要精力放在几处大的情报网点上,对于贾逢山就只能先等他自己来表明立场。毕竟谍网需要的是高度忠诚和精确度,不是凭感性来处理问题。
何乐此时也只能通过外在来观察他,在何乐的感知力中,是无法看到他所写的内容。当然就算看到,何乐也不可能知道他的秘密。只是何乐察觉出他的愤怒,那是对现实的愤怒。如果说在安澜城里能活得怡然自得的人都已经没救了,那还保留愤怒的人则是这其中最清醒的。
对于贾逢山的愤怒,何乐开始有点相信他,所以又多停留了一点时间。
“羯贼,我日你祖宗!”此时贾逢山正不断重复着这句话,声音非常低,属于喃喃自语。可以肯定不是刻意说给别人听,那是类似神经质的自语。
或许是经常发泄,贾逢山已经将书桌抠出一道道指痕。要知他并不会外家功,能将书桌抠成这样,那也是将自己的手伤得不轻。
何乐观察了他有一柱香的时间,才将感知力移往别处。安澜城中还有一个重要的谍子,只是那个人需要一点时间才能找到。因为那个人经常出没于大赌档,因为神出鬼没的,就算是以前黄强也经常找不到他的人。可这个人提供过五次情报,却是非常的准确。
齐怀北分析,这个人可能对黄强有所提防,所以并没有暴露身份,而是利用赌档来隐藏身份。所以这个人很可能是蔡家的高层,很有价值。
可当何乐将感知力投到城东的赌档时,他立刻有种昏头胀脑的感觉。那种喧嚣声简直隔着几里地都能听到,时不时还会传出人的惨叫声,也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其实他们同来的几名商人今天都进了赌档,想着在赌档里发笔横财,但往往结果是输得精光出来,或者是再也出不来。
要想从这么杂乱的人群中找出那个人,何乐自问是不可能的事。只能明天找机会去现场见识一下,或许能遇到。已经准备收回感知力的何乐,却在此时突然停下来,因为他脑中一闪念,似乎有极重要的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