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兴趣。”何乐将银票推回去。
就算是测试,他也不打算踩这个坑。安澜城没法留他在,而他更需要兴庆帝的信任和支持。
“是建祯爷用过的烂柯章。”申屠静萱似乎知道何乐会拒绝,所以一点也不意外,反而是娓娓道来。
烂柯章是建祯帝在世时最有名的帝印,甚至比起传世的虬龙盘山印还要有名,原因之一就是烂柯章真的是用一段烂木所制。只是制作完成后曾浸入桂油之中一年,又经百名年轻貌美女子贴身摩磨,最后出来的烂柯章不仅珠圆玉润,更是带有持久弥香。据说是建祯帝最喜欢的一枚印章,更是拿来证明自身的节俭。
可也有人以烂柯章制作时所花费的巨大人力物力来说明,建祯帝虽表面节俭,实则暗地里的花费更加庞大奢靡。
所以烂柯章的名气之大,几乎所有大周朝百姓都知道。想来这样的印章,几乎会引爆整个卖行才对。
“原来你并不是让我去买,而是让我去抬高价格,怕卖出的价钱太低!”何乐伸手将刚刚推出去的银票又抢回来,有点无耻加厚颜。
申屠静萱看也没看被拿走的银票,而是继续摆弄着手里的茶壶,似乎那是件很好玩的东西。
反而是这样,何乐对那烂柯章的兴趣却更大。只是摆在他眼前的现实太强烈,他若真敢买下来,要么就带回临安献给兴庆帝,要敢私藏就等着某天事情败露后被兴庆帝舍弃。正如那些贪婪的官员,他们或许一开始并没想过要贪,但当诱惑摆在他们面前时,要止住心里的欲望才是最难的。
假如一切都是对方设的局,其实没有任何人竞价时,何乐同样也会一脚踩进早已挖好的坑里。
“哈哈,不错,小小的一枚烂柯章,竟有如此大的魔力。”何乐笑起来,这才喝尽杯中的茶汤。
申屠静萱这时看向何乐的眼神,竟是风情万种,仿佛一下子集齐了满车厢的春光明媚。
何乐也没回避她的风采,这样的风采终是赏心悦目,人间最难得的风景。
“想不到你这么容易想明白,其实也没你想的那么严重,更不会让你陷进去。这次有青莲教和霸剑盟的人参与,是怎么也不会让烂柯章落入你的手中。当然原本还有武安帝的人,可惜已经没用了……”说到武安帝时,申屠静萱嘴角也泛起嘲弄的弧线。
其实江湖险恶从来就不是一句空话,只有那些刚刚踏入江湖的人才有热血。
但何乐从申屠静萱的话中听出别的味道,似乎她知道他的身份般。
这原本是个你不说我不说,大家都有默契的事,但现在似乎申屠静萱想要挑明。可她真的知道,还是再次在话里设下陷阱。
何乐并没接她的话,而是将视线转向车厢外,此时已经来到大卖行外。从门帘的缝隙能看到有不少闲散的人在大卖行外逛,这些人与守在赌档外的人差不多,都是安澜城里曾经的浪荡子或无赖,这些人无业无产,终日四处闲逛。羯人来了对他们而言反而成为狂欢的机会,很多安澜城的百姓更是首先遭到他们的洗劫。到得现在,这些人还在继续祸害着安澜城里的老实本分百姓。
“阿史那塔还真会用人,这些人只要有口饭吃,就会与人拼命。”
“安澜城里谁不如此!”申屠静萱用极度淡漠的眼神看向他们,
能在乱世中活下来,谁还敢胆怯。只是还有一线希望,一丝牵挂,他们就不会去拼命罢了。
“只能送到这里,这儿有件斗篷,你可以拿去。卖行里很多人都穿,有时我也会穿。”申屠静萱等马车停下,便递给何乐一件黑色的斗篷。
此前何乐已经注意到卖行里很多人都穿着斗篷,开始还以为是卖行里的人才穿,现在才明白过来。卖行里有时会买一些见不得人的东西,所以斗篷就应运而生。可以说这里是除了赌档后,第二处供富人娱乐的欢场。
接过斗篷后,何乐便在马车里穿上,然后他就愣住。因为斗篷里竟然有股摄魂的淡淡体香。想来这是申屠静萱平常穿的斗篷,所以才会留有她的体香。
稍显尴尬后,何乐还是强作镇定的走下马车。
在他身后,申屠静萱正捂着嘴偷笑,那是一种偷袭得手后的愉悦。或许只有在这刻,她才展现出这个年龄女子该有的神态。
不得不说,女子的体香最是勾魂,即便何乐也很难抗拒。要不是还有姒天瑶的体香可以让他想念,恐怕此时脑中早已联想到更旖旎的画面。
还好很快就摆脱了那销魂的气息,融入到这处繁忙的卖行中。
整个大卖行并不是只有一处竞买点,而是有很多处。既有专门卖人的,也有专门卖稀有野兽的,更有卖奇石古玉的。甚至还有卖一些无名小玩意的,卖家们会不断的循环拿出自己的宝贝叫价。
当有人买下自己中意的物品后,可以随身携带的就随身携带,不可以的则需要就地雇来苦力负责搬着跟在身后。粗看时大卖行更像是个集市,但这里的所有物品都没有固定价,有时甚至是无价。
就好比一柄做工精致的带手柄铜镜,在这里没有标价,当卖主拿出来时,有人出十文。很快就有人出百文,马上又有人出到三百文。何乐离开时竞价还没结束,已经被炒到七百文铜钱,已与市面上相似的铜镜价格差不多。
而何乐则走到那处竞卖玉石的档前,粗略看过去,这里的玉石都很不错,可以想见它们曾经的主人多是富贵人家,只是现在成为一堆等待转卖的物品。等了有几轮后,那名商家拿出一个颗玉球来,等待着竞价。
有人高喊:“一百银。”
何乐寻声望去,是一名同样穿着斗篷的男子。
“三百银!”
这次是一名身穿短衫的壮汉,这个时代穿短衫袒胸露肚的除了农家汉子,就只有江湖中人会这般打扮。就如同身份证明般,只要在特定场合看到这类打扮的人,基本能判定对方是名江湖中人。如果再加上纹身,那就更毋庸置疑其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