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他叹了口气,继续靠在石头上观赏锦鲤,可是织造署的锦鲤活得非常现实,他没有带吃的,鱼也就懒得营业,潜入池底,找了安静的地方休息了。
小玉问他:“你们哪里来的?”
“京城。”
小玉又问:“京城离江宁很远吗?”
“特别远,我们开始乘马车,后来乘船,了几月才来到江宁。”
他对时间没有么概念,超过三天就有些分不清了,反正几十天和几月对他来说没有区别。
小玉皱眉:“那京城里有么?”
“有紫禁城,我家就住在紫禁城里,可大了大呐。”
小玉好奇:“比织造署还大吗?”
胤佑伸手比划了下:“有几十织造署加起来那么大。”
小玉想象不出几十织造署加起来有多大,显不信:“小哥哥骗人。”
“我没骗人,子清前每天都我家,你可问问他。”
小玉忽低下头:“那太远了,如果我爹不带上我,我就不了。”
胤佑转过头,看到他副很难过的样子,小家伙于心不忍,准备把早上的恩怨抛到脑后,安慰下:“妹妹别怕,你不就是了。”
“我不是妹妹!”
“额……”
身为暖男,胤佑浑身上下『摸』了『摸』,发现自己只有橘子,于是拿出来缓解:“来,吃橘子吧。”
小玉没接,胤佑又把手缩了回,贴心的为他剥橘皮,掰下瓣递到他嘴边:“来,张嘴。”
小玉果听话的张开嘴,把他喂到嘴边的那瓣橘子吃了进。
胤佑满脸期待的望着他:“怎么样,这橘子甜吗?”
小玉头:“很甜!”
胤佑嘿嘿笑,把剩下的橘子瓣瓣塞进自己嘴里,满足的砸了咂嘴:“果很甜,我跟你说,刚才我就吃了,可酸了,这我都不敢吃,担心和上样酸……”
“……”
小玉石头上跳下来,噌噌噌穿过假山就不见了,『奶』娘急匆匆的向七阿哥行礼,又急匆匆的跟着小少爷跑了。
胤佑嘴里的橘子吃了半,看着眨眼间消失的两人有『摸』不着头脑,转过头问赵诚:“妹妹,他怎么了?”
赵诚捂着脸,本正经的说实话:“大概,曹小少爷也想吃橘子吧。”
胤佑倒是理直气壮:“可是我有和他分享哦,第瓣就给他吃了。”
他哪里是跟人分享,他就是想别人帮他尝尝橘子甜不甜已。
赵诚边陪笑边头:“是,奴才看到了。”
胤佑又自己补充道:“他说了很甜我才吃的。”
此时,正好有下人说客人到了,曹寅带着纳兰往正厅,途中路过花园,又看到小玉假山后面出来,『色』颇有些委屈,蹲下来问他:“怎么,曹顺又欺负你了?”
曹顺是曹荃的大儿子,也就是曹玺的嫡长孙,家里宠大的,庶出的孩子在他眼里不是兄弟,是下人。
曹寅既这样问,小玉往日大抵是没少被欺负。
小玉摇头:“有爹在,他们不敢欺负我。”
曹寅问:“那你怎么了?”
小玉嘟了嘟嘴:“是那小哥哥……他骗我吃橘子,还问我甜不甜,我说甜,他就自己全都吃掉了。”
纳兰听就懂,大笑道:“除了七阿哥,这儿般人干不出来。”
曹寅也笑了,向假山后张望,问小玉:“小哥哥在后面?”
小玉头,在后面:“他『迷』路了,我要带他出来,他还嘴硬。”
曹寅头:“你先跟『奶』娘回房,会儿爹给你……”
小玉瞪圆了眼睛,满眼期待的问道:“给我报仇吗?”
这时候胤佑听见动静假山后了出来,曹寅看了他眼,对小玉说道:“给你送筐橘子过。”
小玉大失所望,报仇这情,真不能指望别人。
胤佑听到他的话假山后出来,在随身的络子里『摸』出块雨花石,他捡了好多,送起来也不心疼:“妹妹,这送给你。”
“!!!”小玉怒吼,“我不是妹妹!”
胤佑话不说又把石头放了回:“那算了,正好我拿回送给保泰。”
小玉:“……”
纳兰要笑死了,过把将他抱起来:“看来七阿哥是真的想要妹妹了。”
小玉跟着『奶』娘了,曹寅过来『摸』了『摸』胤佑的脑袋:“小玉很可怜,年前他的娘亲没了。嫡母不喜欢他娘,也不喜欢他,他人在偏院里住了两年,身边只有『乳』母。”
纳兰愣:“前怎么没听你提过?”
曹寅摇头:“我那宝贝弟弟做的孽,我也是回到江宁才知道的。”
“孩子是妾室所生,年孩子生母就没了。我回来后,父亲担心我日后不能赡养母亲,帮扶兄弟,又说我膝下子,要把老大曹顺过继给我。我不肯,也不能违背父亲遗愿,要了这小的,连大名也没有,我给他起了,叫曹颜。”
纳兰了解他的身世,知他与曹颜有相同的身世,所怜惜那孩子。
曹寅的生母顾氏,也是曹玺的妾室,流落到京城的可怜女子,亦不受孙氏待见。
但顾氏出身香名门,曾祖父曾是与李时珍齐名的“蕲州四大家”。她的兄长,曹寅的舅舅顾景星,也是当世颇有名望的文学大家。
后来曹寅也娶了顾家的女儿,样貌才学亦不输纳兰妻卢氏,只是同样薄命。
曹寅轻叹口气:“他的母亲曾也是流落江南的才女,大抵是爱慕子猷的才华,才肯给他做妾。”
曹寅对弟弟有些亲哥滤镜,曹荃擅长画梅,除此,论才情论样貌论人品皆不如他这兄长。
“江南多女才,但生不逢时,命比纸薄。”
这话中带了几分别的深意,纳兰与他出身不同,自幼经历不同,虽大家都爱结交名士,但结交的方式也大不相同。
这话题不便深入下,毕竟那位爷此时就住在前院。
曹寅笑道:“我倒是想起来,你有位鸿雁传的红颜知己,也是位江南才女。”
纳兰推了他把:“你的。”
说话间人已经来到了正厅,纳兰低头看,小家伙正睁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脸茫的望着他俩。
兴许是刚才的话题他没听懂,此时有『摸』不着头脑。
纳兰柔声问他:“七阿哥是困了吗?让赵诚带你回房歇息可好?”
胤佑使劲儿眨了眨眼,扭过头把抱住了纳兰的脖子,搂紧了便不放手:“不要!我就是出来找你们两,后来在花园里『迷』路了。”
曹寅忍不住伸手捏了捏他的脸蛋,笑道:“只要他还醒着,你是甩不掉他的。”
甩不掉便只能带着起进,不过,还没进正厅,纳兰就开始心『潮』澎湃起来,胤佑被曹寅抱了过。于是接下来,他就看到了不可思议的幕。
三人刚进门,屋子里坐着的那人便放下茶盏立刻站了起来,话不说迈着大步到他们跟前,与容若紧紧相拥。
胤佑瞪着眼,都看傻了。在他印象中,容若向是带着几分愁绪的美人。除了在他和曹寅跟前,永远紧锁眉头,心重重的样子。
此刻却和中年男子抱在起,那种热烈的情感,就像在抱就别重逢的情人。
胤佑好奇的说道:“这位先生昨晚见过。”
“是,”曹寅头,“他是容若曾经的老师,忘年交,顾贞观。”
此时顾贞观也看到了他,眼就认出了是昨晚那穿着蟒袍的小皇子,但并不知道该如何称呼。
纳兰立刻给他介绍:“这是圣上的七阿哥。”
顾贞观便要行礼:“草民见过七阿哥。”
胤佑面对生人向谦逊有礼,况且这位顾先生是容若和子清的好友。他上前步,虚扶了对方把“先生不必多礼。”
胤佑忽想起来,他曾经听到纳兰提起过“粱汾”这名字,想不到正是这位顾先生的别号。
他说:“落叶满天声似雨,关卿何不成眠。”
顾贞观愣,这是他十岁辞亲远游时的首题壁诗,没想到今日位小皇子口中听到,甚为惊讶:“这……”
纳兰大笑:“我也就是当初同七阿哥提过句,没想到,他能记得这么清楚。”
听到容若的夸奖,小家伙忍不住晃了晃脑袋,他可是很厉害的,只要是容若教过他的诗词,他都能记住。
顾贞观不经赞道:“我当年任内阁中时七阿哥还未出生,没想到,几年后皇上竟是得了这么位聪颖灵慧的小皇子。”
小家伙可喜欢听人家夸他聪明了,明明眉眼都笑得弯弯的,像是天边的月牙,却还小大人般拱了拱手:“多谢先生夸奖。”
曹寅笑道:“七阿哥能诵出粱汾的名句,你是不是也该有所表示?”
顾贞观介布衣生,就算家里有些藏,出趟门,身上能有么好东,想了想,随身拿出本词集:“还请七阿哥莫要嫌弃才是。”
那是他的《弹指词》,他陈维崧、朱彝尊并称“词家三绝”,又与纳兰、曹贞吉享有“京华三绝”的美誉。他的词集自值得胤佑拿回好好研读。
“不嫌弃。”曹寅替胤佑接过来,让赵诚收好。
胤佑向顾贞观拱了拱手:“多谢先生。”
纳兰与顾贞观经年未见,自有许多话要讲,曹寅便带着胤佑出来,把房间留给他人叙旧。
曹寅说:“多读总是好的,你有这天资。记着:博闻强识让;敦善行不怠;谓君子。”
胤佑懵懂头,其实听不太懂。
他现在对顾贞观很感兴趣,他自是不了解对方在文学方面的造诣,只是觉得能让容若如此在意的人,定不简单。
于是,缠着曹寅给他讲关于纳兰与顾贞观的故,曹寅『摸』『摸』他的脑袋:“你今天故听太多了,小脑袋装得太满。这些情,还是让容若亲自告诉你吧。”
曹寅不肯说,来,胤佑太小,许多情,他理解不了。来,这毕竟是纳兰与顾贞观间的故,其中还涉及到另位故友,讲起来颇为复杂。
他不说,胤佑便也不问了,着着,小家伙有些困了,曹寅便抱着他回。
人刚到前院,就看到梁九功急急忙忙的朝这边来:“哎哟,曹佐领,正要寻你。”
曹寅问:“怎么了?”
梁九功给了他“这还用问吗”的表情:“自是皇上要见你。”
曹寅头,将胤佑交给他:“劳烦梁总管将七阿哥回。”
这时候,胤佑已经在他怀里睡着了,梁九功接过来,曹寅便直奔康熙所在的房间。
这觉胤佑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醒来的时候,身边是李熹在照顾他。
小家伙床上坐起来,睡眼惺忪的开始四处寻找。
李熹问他:“你找么?”
胤佑比划下:“我的。”
“么?”
“就是本,”胤佑急了,“粱汾送的。”
李熹不解:“粱汾是谁?”
胤佑眨眼:“就是……就是容若的红颜知己。”
桌旁的皇贵妃:“……”
她差笑死,这小子怕是来这趟江宁,跟着曹寅和纳兰两人,听过见过的人太多,搞混了吧。
人家纳兰公子确实有位红颜知己,但那怎么可能是顾贞观?
皇贵妃笑着来到床前:“你的在这里,额娘借来看看可吗?”
看到还在,胤佑就放下心来:“当可啦!”
“不过宝宝,额娘要提醒你,顾先生可不是纳兰公子的红颜知己。”
胤佑歪头,他明明就听曹寅提过“红颜知己”这四字,又见容若和那位顾先生抱在起,差喜极泣,这怎么还不是红颜知己呢?
皇贵妃耐心的向他解释:“红颜知己指的是男子的女『性』知心好友。”
胤佑头:“懂了,就像额娘,你就是阿玛的红颜知己。”
皇贵妃:“额……这……”
她纠结了半天,不知道怎么跟儿子解释。但胤佑倒是也不纠结这。忽灵光闪,想起来了,曹寅形容顾贞观的时候不是用的“红颜知己”,是用的另四字。
“顾先生是容若的忘年交。”
皇贵妃欣慰的头:“对了,是忘年交。”
小家伙又开启了“十万为么”模式:“那么是忘年交呢?”
这似乎比红颜知己好解释多了:“就是两人年龄相差许多,却能朋友相待,就叫忘年交。”
小家伙又开始举反三:“那我和容若,还有子清算是忘年交吗?”
“或许……”皇贵妃『摸』『摸』他的头,“他们俩都是学识渊博的大才子,宝宝要努力向他们学习,提高自己的文学修养,才真的能与他们位成为话不谈的知己好友。”
胤佑皱着眉思索片刻,反驳道:“如果因为我读没有他们多,他们就不把我当朋友,那就说明他们没有真心待我,容若和子清才不是那样的人呢。”
“我的天!”皇贵妃顿时有种醍醐灌顶的感觉,“是,宝宝说得没错,是额娘狭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