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佑头，又问他：“你好像……”
曹寅睁开眼，坐直了身体，一把将他抱，搁了对面书案，问他：“像什么？”
胤佑道：“像是戏文里恋妖精书生。”
“哈哈哈哈哈哈！”曹寅乐不可支，“小小年纪知道还不少，以后少戏，多读书。”
“唉……”小家伙一本正经叹了口气，“要不是阿玛额娘非让我读书，我不想读呢。”
曹寅刮了刮他鼻子：“还记得江宁时候我跟你说过什么吗？”
“可太多了，我哪都记得住。”
曹寅了：“我说：博闻强识而让；敦善行而不怠；谓之君子。”
“对对，”经他这么一提醒，胤佑一下子就想了，“你说多读些书总是好，不过，面句我没听懂。”
“没关系，你学《礼记》时候自然会懂。”
曹寅忽然从书案下面拿了个包裹出：“小玉说你想见我时候我就想，要给你准备些什么礼物，想想还是多送你些书吧。”
他将包裹打开，胤佑一，薄厚一大摞，果然是很多书。
其中大部分都是诗词集，有人，也有当。还有本很厚，一本《世说新语》，一本《西游记》，还有一本《资治通鉴》。
曹寅拍了拍他肩膀：“拿回去慢慢吧，这些够你好久了。”
胤佑冲着他干两声：“我该跟你说声谢谢吗？”
“当然！”
“想得美，我不要！”
曹寅『摸』『摸』他头：“我觉得你有做学问天资，应该好好读书。更何况，皇请给诸位皇子讲学都是学识渊博翰林，他们至少也是进士出生。百姓家孩子，想读书也没有这个条件，你更应该好好珍惜是不是？”
说到翰林时候，曹寅眼睛里有一闪而逝光，眨眼间就消失于无痕。
或许，这曾经也是他向往。现纳兰实现了当初心愿，而他，一辈子也没有这个机会。
这时候有下人给曹寅端饭食。他把书本新打包放一旁，又把胤佑往旁边挪了挪，腾出地方，摆好饭菜。
“这个时辰就过了，一定还没用午膳吧。”
小家伙『摸』了『摸』自己肚子：“饿了。”
曹寅将碗筷递给他：“吃吧。”
胤佑没伸：“我吃了你怎么办？”
“你这小肚皮能装多少，你吃完了我再吃。”
胤佑果然没吃两口就不吃了，这里饭食他也吃不惯。曹寅就着他用过碗筷和剩下饭食，将就对付了一下。
吃完之后，拿着送他书，牵着小家伙：“下午还要练习骑『射』吧，，我送你回去。”
胤佑到他里还拿着一本册子，无情拆穿他：“你是要去见我阿玛，顺道送我回去吧。”
“就你机灵。”
皇贵妃发现她儿子真是奇了怪了，以让他好好读书时候，他总想着玩儿。
现想让他出去多锻炼锻炼时候，他成天窝书房里，倒是认认真真书。
皇贵妃太了解自己这儿子了，他指定不会是什么《论语》、《孟子》。于是，她好奇到书房了一眼。
小家伙得太入『迷』了，连有人进也没发现。
皇贵妃近一，他竟然捧了一本《西游记》坐里读得津津有味。
“咳……”皇贵妃轻咳一声，本是想提醒小家伙一声，哪知道他是真入『迷』了，一反应也没有。
“这是《论语》还是《诗经》？”
“别说话，孙悟空和郎神要打啦！”
皇贵妃：“你额娘也打算揍你一顿啦！”
“……”
小家伙惊醒过，反应迅捷将书藏到了身后：“别别……”
皇贵妃以为他要说“别揍我”，他说却是：“别告诉阿玛。”
他也知道自己是闲书，不能叫阿玛知道了，知道了估计又得是一百十遍《论语》，写字写到抽筋。
皇贵妃冷：“你也有怕时候。”
小家伙了：“我要做个孝顺孩子，不能总是惹你们生气。”
皇贵妃『摸』『摸』他脑袋：“没有总是，许多时候，你给我们带了无穷快乐。”
“《西游记》可以，但是不能拿到课堂去，只能利用你课余时间。”
“好！”小家伙大大方方把书拿出，“现可以吗？”
皇贵妃拉着他站：“现不行，你书时间太长了，得出去锻炼锻炼。”
刚刚进入四月，佟家就传一个消息。佟图赖妻子，也就是佟国纲、佟国维母亲，康熙外祖母觉罗氏去世了。
康熙一向对母家恩宠至极，当即决定要亲临葬礼。
康熙外祖母，自然就是皇贵妃祖母，于是，皇还额外恩准皇贵妃和七阿哥与他一同往佟家。
这是胤佑第一次去大臣家里，皇贵妃马车就向他反复强调，要讲规矩。
小家伙听话头：“我记住了。”
到了佟家之后，康熙到灵堂向他外祖母奠酒举哀，还赐银一万两，锦缎百百疋、鞍马十匹。
胤佑则跟随皇贵妃到后院，与佟家女眷们呆一处。
虽然是家里老人辞世，下下都倍感哀痛。但送进宫十年女儿能回一趟家，还是让佟夫人心里高兴。
一众女眷给皇贵妃和七阿哥行礼，除了每年都会进宫佟夫人，其他人就连皇贵妃也不大认识了。
佟家光是女眷就有数十人，就算佟夫人挨个介绍一遍，胤佑也一个没记住。
舜安颜是他哈哈珠子，既然胤佑了佟家，他自然是要陪左右。
皇贵妃屋子里与佟夫人说话，舜安颜便把胤佑带去了院子。
两个孩子坐廊下，胤佑得出舜安颜情绪很低落。
略显宽松孝服穿他身，显得他本就不高个头更加娇小，眼睛里蓄满了泪水，拉着胤佑说道：“家里么多孩子，乌库玛嬷最疼爱就是我，现她了，我阿玛揍我时候，再也没人护着我了。”
这一个多月以，胤佑都只当他是自己哈哈珠子，书房里干一些近侍活儿。
现小家伙意识到，眼小伙伴是他舅舅儿子，他表弟。
舜安颜终究是没忍住，低声哭了，眼泪啪嗒啪嗒往下落。
一旁候着丫鬟掏出帕，过要给他擦眼泪。
舜安颜却一把将人推开，把脸扭到了胤佑这边。
这个年纪孩子，尤其是这种权贵之家孩子，很早就被育，不能人表现出太过激烈情绪。
他不想被丫鬟话，可是一想到乌库玛嬷不了，眼泪就不听话往下掉。
胤佑从丫鬟里拿过帕子，挥了挥让她下去。
自己则捏住表弟下巴，要他抬头，轻轻地为他擦拭脸泪痕。
他这么温柔，舜安颜哭得更厉害了。一边哭还一边说：“我本应该跪灵堂里哭，可是你了，我要过陪着你。”
胤佑拍着他后背哄他：“好好，我知道你很难过。我也有乌库玛嬷，我乌库玛嬷也最疼我了……”
说到这里，胤佑有说不下去了。
虽然他没有见过这位外曾祖母，但就是能对舜安颜此时心情感同身受。
他年纪尚幼，就算背了么多诗词，读过么多离愁，却也并不能完全理解什么是真正生离死别。
但是当听到舜安颜喊出“乌库玛嬷”时候，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一下子就替小伙伴难过。
舜安颜一边抽泣一边说道：“她最疼我了，我想吃什么，想要什么，她都会让人给我准备，什么好东西都第一时间想到我。”
胤佑头：“我知道我知道，我乌库玛嬷也是。你别太难过了，你乌库玛嬷到你难过，她会更难过。”
舜安颜头，理智听懂了，感情还是忍不住想哭。
胤佑安慰了他好久，直到康熙身边顾问行进传话，说是皇准备驾回宫，请皇贵妃和七阿哥出去了。
胤佑与表弟道别，舜安颜拉着他不肯松开。因为他乌库玛嬷去世，他有很长一段日子都不能进宫。
刚七阿哥么温柔安慰他，他有些舍不得对方这么快就，一直拉着胤佑不肯松开。
这时候，皇贵妃被一群女眷簇拥着出。
舜安颜额娘过到儿子拉着七阿哥不肯松开，吓得赶紧过拉他。
她越是这样，舜安颜就越是不愿松。
最后还是皇贵妃过，温柔问他：“知道我是谁吗？”
舜安颜头：“是七阿哥额娘，也是皇贵妃。”
皇贵妃『摸』『摸』他头：“也是你姑姑呀。”
“姑姑。”
“七阿哥现要回宫了，以后你还要进宫陪他读书，有什么话，到时候再说也不迟。”
听了皇贵妃话，舜安颜头，松开了胤佑。
回去路，皇贵妃发现儿子情绪低落了许多。
时候，他听说要出宫，以为是出去玩。皇贵妃告诉他，是自己玛嬷，也是阿玛郭罗玛嬷去世了，他们这是去祭奠他，这是一件很悲伤事情，不是玩，不能表现得很开心，因为郭罗玛法和舅舅们到了会难过，阿玛也会生气。
小家伙很懂事，虽然他确理解不了种悲痛，但是他很听话，记住了额娘嘱咐。
到了佟家，他表现也一直很好，这也让皇贵妃很欣慰。
可是现，他却很伤感，就像是真体会到了份失去至亲难过。
皇贵妃问他：“宝宝怎么了？”
“舜安颜说他乌库玛嬷最疼他了，我乌库玛嬷也最疼我。”
小家伙低下了头：“他还是他乌库玛嬷有什么好东西总会留给他，我乌库玛嬷也是。”
他忽然问皇贵妃：“我乌库玛嬷也会离开我吗？”
皇贵妃将儿子搂进怀里：“不会，乌库玛嬷身体很好，不会离开你。”
“真吗？”
“真。”
回到紫禁城之后，康熙本打算带着胤佑去乾清宫，他得继续回书房读书。
小家伙却不干：“我要去慈宁宫。”
康熙去牵他：“去慈宁宫做什么，你今日书还没读。”
胤佑一闪身就躲到了皇贵妃身后：“我就要去慈宁宫，我想乌库玛嬷了。”
康熙不知道他这又是犯了什么『毛』病，抬指着他，正要让他过。
这时候，有一只却忽然搭了他臂。
皇贵妃冲他摇了摇头，将刚马车事情简单说了说。
小家伙这是触景生情，害怕太皇太后有一天也会离开他，想要回慈宁宫，陪一陪老祖宗。
康熙叹了口气，知道是自己误会了小家伙。他儿子一向是个心思敏感孩子，他怎么会忘了呢。
他向胤佑招了招：“我们一去给老祖宗请安，好不好？”
胤佑这站了出：“我今天一整天都要慈宁宫。”
这是儿子对太皇太后一片孝心，康熙说什么都要答应。
一跨进次您共大，胤佑不管什么请安不请安，一路狂奔跑进院子，康熙他后面喊：“慢跑，一会儿又摔了。”
胤佑不管么多，他就是想第一时间见到乌库玛嬷。
冲进正殿，也不行礼也不问安，直奔太皇太后常坐处炕，扑进了她怀里。
太皇太后正念经，他这么突然跑进，又突然扑，倒是把老祖宗惊了一下：“小七？你怎么这个时辰过了？”
“因为我想乌库玛嬷了，我要过陪陪你。”
这话就像是往太皇太后嘴里送了一勺蜂蜜，直直甜进了心里，搂着他，『摸』『摸』他脑袋：“哎哟！怎么了呀这是。”
“没怎么，”小家伙趴她腿撒娇，“乌库玛嬷，一会儿我替你抄佛经好不好？”
“好呀，怎么不好，乌库玛嬷最喜欢小七抄佛经。”
这时候康熙和皇贵妃也了进，两个人给老祖宗请安，正巧听到苏麻喇姑一旁说道：“七阿哥，你到书房读书之后，不能每日给老祖宗请安。她想你时候，就让奴婢把你抄佛经拿出给她瞧瞧。”
胤佑说：“我今天多抄一。”
康熙坐下陪太皇太后聊天，说了佟图赖夫人去世事，以及午他带着皇贵妃和小七去了趟佟家。
就这么三两句话，太皇太后就知道了小家伙怎么突然跑过，还这么粘人，一直依偎他怀里，哪里也不肯去。
心里更是被这小家伙暖到了，一直搂着他不肯松。
胤佑抬头说道：“乌库玛嬷，我要下午能给你抄佛经。”
太皇太后不解他为什么要强调下午：“怎么了？”
小家伙『摸』『摸』肚子：“因为我饿了，没力气。要用过午膳力气会恢复。”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太皇太后搂着他得合不拢嘴，“好好好，吃饱了再抄，要不，睡了午觉再抄吧。”
康熙一旁老大不痛快，竟然吃儿子醋：“孙儿也时常给皇祖母抄佛经，怎么就不见您这么高兴？”
太皇太后他一眼：“你抄，和我小七抄，能一样吗？”
胤佑慈宁宫呆了一整天，说什么也不肯，晚还要住这里。
“你早太早了，会打扰到乌库玛嬷休息。”
“打扰什么，一也不会打扰。”
太皇太后被他哄得一整天都容满面，自然事事都由着他。
皇贵妃也没有办法，只能让他住下，第天一早直接去书房。
经过礼部和詹事府商定，最后，各部议定康熙十五年闰四月十四这一天，举行皇太子胤礽出阁讲书典礼。
康熙制订诸王、大臣于皇太子行两跪六叩大礼。
闰四月十四日，保和殿，皇太子胤礽率满汉大学士、九卿、翰林院、詹事府官员向康熙帝行三跪九叩之礼。
出阁之后，太子仍需要读书，但地已不书房，而改为文华殿。
这里太子师傅汤斌、耿介、达哈塔继续为他授课，但内容不再是《四书》、《五经》，这些他都已经学完了。
出阁读书就意味着他进入了身为储君第阶段学习——治国与观证。
之，胤佑一直不懂“出阁讲学”究竟是什么意思。
为什么太子哥哥书房书读得好好地，忽然就要换个地方。
直到他换朝服，跟着众位兄弟一，太子跟行两跪六叩大礼时候，他心里第一次真切明白，他们虽然是皇太子是储君，也是以后皇帝。
他们虽然是兄弟，但也是他臣子。
天，出阁典礼结束之后，胤佑久久都不肯离去。
他一直站保和殿广场，直到所有大臣退下，康熙离开，太子从大殿中出。
他身穿着杏黄『色』朝服，和其他兄弟颜『色』都不一样，这是独属于皇太子颜『色』，别人都不许使用。
保和殿面广场太大了，太子一开始根本就没有留意到旁边还有人。是何玉柱他耳边轻声说了一句：“太子，七阿哥好像还旁边。”
太子闻言转过头，刚好到个小小身影跑进了宫殿拐角处。
“小七！”
太子叫他，小团子却只探出个脑袋了。
太子朝他招了招，胤佑却没动。他不肯过，太子也没办法，只能自己过去。
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冬天，小团子个头窜得太快，身朝服都显得有些小了，袖子里隐隐约约『露』出一截腕，朱红『色』宫墙映衬下，分外白净。
太子比划了一下：“好像长高了不少。”
胤佑咬了咬嘴唇说道：“还是没有八弟高。”
太子『摸』『摸』他头：“急什么，慢慢长。”
胤佑张了张嘴，一副欲言又止模样。
太子不知道他这是怎么了，往日里这小团子到他就会第一时间跑过，扑进他怀里，甜甜说“太子哥哥我想你啦”。
今天小团子，他跟似乎显得有生疏。
胤佑摘了帽子，递给旁边赵诚，额头竟然出了一层薄薄汗。
太子也不管他是怎么了，伸问旁边近侍要了帕子，然后细细给他擦去额头汗水。
“今天是怎么了，有什么话就跟太子哥哥说呀。”
胤佑仰头他，虽然自己长高了，但太子哥哥似乎长得更快。
“刚阿玛说，你以后就不书房读书了。”
太子头：“以后文华殿。”
小家伙嘟了嘟嘴：“文华殿可远了。”
文华殿东边，与西边武英殿相对，中间隔了个太和，距离毓庆宫和乾清宫确实很远。
但文华殿确是三年康熙特别命人修缮，就是为了给太子出阁讲书用，这里也会定期举行经筵。
太子不明白他要说什么，以为弟弟是担心自己每天要么远路去文华殿，会很辛苦，便着安慰他：“其实也不是很远。”
胤佑摇摇头：“比书房远多了。”
“远一些，也不了多久。”
胤佑低下头：“可是……可是，书房离文华殿很远。”
“小七，”太子皱眉他，“究竟怎么了？”
胤佑忽然扑过去，紧紧地抱着他腰：“我舍不得你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