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英跟随落座，与陈铭一左一右分坐判官两侧。
“诸位邀我观礼，段某荣幸。”
男人嘴上道，可面上只有一片不含温度的笑意。
陈铭心中一凛，暗道这判官可不是好相与的。倒是他们先入为主，以为阴司来人都像李海一样与普通人无异。再看段姓判官，倒是更与神鬼故事中的记载一般，是个不含人性的鬼怪。
“大半夜的来看杀人，或许在诸位心中，我阴司便喜杀戮。如此讨好，倒也有趣。”
那姓段的判官稍稍将身子靠向椅背，唇角勾勒一道似笑非笑的弧线，一双狐狸似的眸子微眯着看人。
“倒是不知几位究竟有什么想法，想对段某诉说啊。”
陈铭听到这，已经有些麻爪。
他早就认为邀请阴司官吏的方式还有待商榷，可现在提及也只是马后炮毫无意义。这下可好，还没联络感情，倒是先将人得罪了。
赵英听罢，倒是爽朗一笑，“稍后要处决的犯人非人非鬼，乃是一名半妖。这几年妖魔伤人已为少数，何况还是想用邪术褪去一身人身的半妖之辈。我老赵是个粗人，也没那么多花花肠子，就想问判官一个准信。阴司，站在哪边。”
“你的胆子倒是大。”段姓男人伸出手指，指向一个又一个精心准备的仪仗，“以最高礼节相待，段某受之有愧。据说此礼仪一向用来招待外国贵宾，看来在人族眼中，我阴司已算他族。”
陈铭年纪轻，还不到三十岁。这回听了男人的话，手心已有些冒汗。这该不会弄巧成拙了吧，他心道。
“那在判官大人看来，现今社会分为人与妖，又是怎么个规矩。”
男人呵呵一笑，“千年前，乃是人与妖混居的盛世，文化经济都得到了高度发展，两族通婚也是寻常。人族追求长生之道，妖族亦求一个大道，文化交融，十分和谐。此后周国皇帝下令灭妖，他屠戮妖族，毁典籍，烧史学，到了当今竟无人记得两族曾交好。数百年，乃至于数千年的血脉交融，谁又能让血脉干净纯洁，不染半点别族血统。”
怎么会？陈铭微微有些惊愕的瞠大眼。假如这判官说的是真的，为什么他以前从来没听过。
“二位觉得段某所说像笑言？安心，段某还没有这么无聊。那周国皇帝将史学烧了个干净，如今除了少部分人和妖还知道如今两族敌对，并非天生心性使然，而是祖辈上的一个错误。”
“那大人又是如何知晓的？”
判官道：“那必定是地府不在二族之间，凡亡者要先入地府，无论妖邪疑惑人类。地上文化断层，许多记载早已随着时间流逝消散。而地下不知岁月，又不受两族侵扰，对事情的真相当然有所记载。”
“那……您的意思是，无论是人还是妖，阴司都不偏袒？”
“你的话倒也有趣。阴司掌律法，又何谈偏袒，要的只是一个公正。今生你是人，来生却来做妖，谁是谁非可无人说得清。”
赵英沉吟片刻，又问：“既然地府一直存在，为什么此前我不曾见过不曾听过，更没有见过相关记载。”
“地府存在特殊，它在三界之中，又自成国度，仙佛皆无权管束。后圣人隐匿，仙魔末落，人间已然成了人族与精怪的天堂。地府在人前显露，种种灵异成为传说。昔日有赵公梦游地府，亦有孝子胡改入地府救母，可见当时人界与地府之间的界限并不分明。到了现代，人族表面以自身为信仰，一切灵异成为传说，科技大兴……
段某不说科技有什么错误，这是顺应时代的产物，是新的变革。但科技大兴正可以从侧面证明，人间灵气日渐匮乏，人与精怪不复过去强大。与其说是地府消失，倒不如说是资质受阻，无法再窥地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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