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岚字字句句,清脆坚定,掷地有声,让陆鸣巳继续装傻都不行。
从脚底泛起的寒意让他感到坠冰窟,心中泛起难以自控的惊恐。
——眼前的危岚,几乎要和义无反顾冲到雷霆的那道单薄身影重叠到一起。
都是那样锐利刻薄,每一句话都刺得他心脏生疼。
陆鸣巳面无表情,瞳底幽邃,就连唇瓣的弧度都没有半分偏移,看上去像是并不把危岚的话当一回事……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到底是花了多大的气,才能克制住心底的恐慌,让仅存的骄傲没有一败涂地。
他不在危岚面前『露』怯,变得脆弱、难堪,像一个普通人一样,骄傲尽碎,去和一个、一个傻子争宠……
他希望自己在危岚心底,永远都是那个可以让他依赖信任的明辉仙君,而不是一个失败后只会大吼大叫的无能废物。
陆鸣巳无声的苦笑了一瞬。
危岚根没有意识到……他的话语,对他到底有多大的伤害。
这与前世危岚死的时候不同,那时候,他还可以欺骗自己,骗自己危岚之以选择冲进雷劫多也是为了让他能活下去……而今的这一幕却让他的自欺欺人显得可笑之极。
危岚只是离开……而已。
陆鸣巳已很努地去克制了,可心底的动摇还是让他额角浮出几根青筋,呈出一瞬不知道在与什么东西较劲的狰狞。
——明明一直以来,危岚都深爱着他,怎么突然之,说不爱就不爱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
冷静,冷静下来,陆鸣巳。
在的危岚应该还没有被百年的孤寂消磨掉最初那炽热的爱意,他应该,应该还是爱着你的……
一定是,一定是发生了什么意外……对,他并非真的要离开自己,他不可能要离开自己……也许……是因为他身后的那家伙蒙骗了他,他才会说出这样的话。
对,一定是这样……
陆鸣巳好像溺水的人突然抓到了救命稻草一样,脸上因亢奋而泛起了异常的绯红,念头一起,他身后的阴影突然浓郁了许,乍一看,带着张牙舞爪的躁动。
陆鸣巳突然向前走了一步,大的身影挡住了光线,表情有一种扭曲的温柔,语气却是咄咄『逼』人的:“岚岚,为什么?是不是你身后那家伙……说了什么?”
他眼底有未曾散尽的癫狂,与平时冷峻的模样不同,伸出一只,冲着危岚温柔道:“你不要听信了外人的蛊『惑』,同我回去,回……我们的家。”
他像是突然到什么,脸上闪一抹喜『色』:“对了,你是不是还在介意那修士对你的态度?以后不会了,我已下了命令,以后再也不会有人敢慢待你……你不用担心,有我在,没人能伤害你……”
温柔却又阴冷的碎碎念在地窟内响起,连空气都无端的阴冷了几分。
陆鸣巳以为自己还是平时的样子,是危岚最喜欢的俊朗模样,可他赤红的眼底映在危岚眼中,却只叫他胆寒。
这样扭曲的陆鸣巳,让他觉得……像是入了魔。
冥渊的环境,对修士来说,果然还是很危险……
危岚的额角突突直跳,敏锐的第六感告诉他:陆鸣巳的状态不对,不得更多的刺激了。
刻在能的那种野兽般的敏锐,让他的态度悄然发生了转变。
“阿巳……”危岚没再那样尖锐,而是放柔了嗓音,一去:“你要克制好自己的情绪,这遍布浊气,稍不注意就会被趁虚而入,当心……”
他声音空灵,语调温柔,好像是关心夫君状态的妻子。
这样温柔的话语,像是一场夏天的雨,浇灭了有浮躁与烦闷,也稳住了陆鸣巳纷『乱』的内心,濒临崩溃的理智被拽了回来,没真的一路滑向不可测的深渊,让他眼底的赤『色』也隐去了几分。
陆鸣巳的神情中带上了许期待,有几分说不出的卑微:“以……你愿意同我一起回去了?”
危岚察觉到了他按捺不住的期许,觉得十分可笑。
——他竟是从来不知道,明辉仙君还有这么爱做梦的一面。
危岚唇角勾起讽刺的弧度,没有接话。
陆鸣巳得不到他的答复,眼底的血『色』复又深重,忍不住上前一步,唤道:“危岚!”
“别动!”危岚一声厉斥制止了他,往他身后瞥了一眼,再次不动声『色』地后退了一步,敷衍般地回答:“嗯,我在考虑,在考虑了……让我再,阿巳,不要『逼』我……”
“好,”陆鸣巳怔愣了一瞬,随即脸上带上了喜『色』,脱口而出心底最真实的法:“我相信……你会做出正确的选择的。”
呵。
危岚强行克制住自己翻白眼的冲动,在心底呸了他一声。
只不是缓兵之计罢了,陆鸣巳居然当了真,不是真的对他在乎到方寸大『乱』,就是浊气的影响比预的更恐怖,连仙尊的道心都可以轻易撼动。
危岚觉得,不可能是第一种。
陆鸣巳不把他当做那个人的替身罢了,是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玩物,今执着地要将他带回去结契,也不是因为他之前的行为落了他的面子。
——陆鸣巳那种人……怎么可能接受自己被一个卑微的凡人甩了?
而若是第二种,那便非常合理了,陆鸣巳心底的傲慢让他不把冥渊的危险当一回事,今,他自然会因为这种傲慢吃到苦头。
不知道为什么,只要到陆鸣巳会因为这样习惯『性』的傲慢受到教训,危岚就觉得心底有几分畅快,嘴角的弧度也多了几分真心。
他还记得雪霁之前的提醒。
不知何时起,陆鸣巳身后原平静宛镜面的溪水中,泛起了一圈圈涟漪,涟漪中央是很缓慢很缓慢冒出的气泡,像是有什么生灵正躲藏在面,窥探着水面外的情况。
危岚若无事地移开视线,悄悄地又退了一步。
“嗯,我好了,我……”他缓慢地说。
陆鸣巳的注意完全被吸引了去,忍不住悬起了心,期待着他嘴的答案。
就在危岚将要说出的答案的那一秒,陆鸣巳突然听到了,破水而出的剧烈声响。
与同时,还有危岚骤然冷下来的声音:“——陆鸣巳,结束了就是结束了,我知道我在做什么。”
这句话像一道雷霆劈在陆鸣巳头上,让他一时忘记了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