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甩了下腕,随将腕上的绳结组合成锐利的匕首,顺着霜白『色』的皮肉,用温柔而稳定的力道,点点地分开血肉和布料,尽管他已经很小心了,可依然难免会碰到陆鸣巳的伤口,在撕下最后块大面积黏在起的血肉时,陆鸣巳突然隐忍地倒抽了口凉气。
危岚指尖微微顿。
陆鸣巳知道自己干扰到他了,忙开口说道:“岚岚,我不——”
“这点小伤就忍不了了?陆仙君是不是太娇气了点?”危岚唇瓣下抿,脸不满地打断了他。
陆鸣巳剩下的“我不疼,你继续”堵了回去,口气卡在喉咙口,上不去下不来,差点把自己憋出内伤来,他心觉得自己无辜极了,忍不住为自己辩驳:“不是,我——”
“还狡辩什么?疼就疼,直说就是了,你当我是你么?我可不像你样冷血无情,来不知道体谅别人的难处。”危岚冷着脸,又次把他堵了回去。
他什么时候做过这种事?
陆鸣巳这莫须有的罪名砸得冒金星,几乎晕过去。
危岚抿了抿唇,耳尖微微泛红,又次低下头专注起他胸前的伤,还不忘终结话题:“了,闭嘴,不影响我。”
他虽然语气凶巴巴的,可再次处理伤口时,上的动作更温柔了,直到把那件碍事的袍整个扒下来,也没让陆鸣巳再疼次。
可陆鸣巳满脑都在着自己莫须有的罪名,完全没注意到这点。
等到他赤着上半身,在危岚的搀扶下缓慢地坐温泉,依旧纠结在刚刚的罪名中:“岚岚,我什么时候冷血无情,不体谅别人的难处了?这个别人……是指你么?”
其实,只不提那些难堪的过去,危岚来是可以和陆鸣巳常相处的——作为巫族神与明辉仙君。
可陆鸣巳偏偏像是得了失心疯的瘾君,次又次,非揭开他遮挡着伤疤的那块布料,去探个究竟……可是又能伤痕看到什么呢?个爱情折磨到面目全非的危岚么?
当陆鸣巳无知地出这个题的时候,危岚突然愿意同他说两句了。
“陆鸣巳,前世百年我自没有做过任何愧对你的事,可你是怎么对我的?”危岚跪坐在池边缘,细致地帮陆鸣巳清洗着伤口,遍又遍地用温热的泉水冲去他伤口上的冰霜,余光,他看到那人唇瓣碰就开口,忍不住指尖微微用力,压在伤口上。
“嘶!”陆鸣巳狠狠地倒抽口凉气,闭上了嘴。
“不该你说话的时候就闭嘴,这点常识都不懂么?”危岚凶了句,见陆鸣巳老老实实地闭上了嘴,才继续道:“别说你不知道,不经我允许就移栽到净寰界的天梧木,后山效果和禁足差不多的玄武阵,闭口不提的前任神禹初,还有未经沟通就收下的炉鼎……陆鸣巳,但凡你把我当做和你对等的人,站在我的角度上,就应该能理解这些事会让我多难过,可你明明能细心地注意到每个下的情绪,处理修士之间的矛盾,为什么独独在面对我的时候……就不能再用心点呢?”
“……我对你的体谅,我的付出,都不是你能不尊重我的原因,陆鸣巳。”
危岚说出了早就说的句话。
只是如今再说,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让危岚有些意外的是,再提起那些伤害,他的心绪居然是平和的……大概是因为终于摆脱了那样的生活,不用再寄居于人下,所以他终于可以理直气壮的,以个平等的态度去同陆鸣巳讲话,不再情绪掌控,不再患得患失。
月『色』皎洁,洒在危岚的侧脸,让脸平静的他像是尊冰冷的神像,漠然,无情,像叙述的不是发生在自己身上的苦痛,他像已经重新回归到那高远的神座之上,再也不会而为人间的爱恨情愁所动容,再也不会陆鸣巳牵动喜怒哀乐。
看着这样的危岚,陆鸣巳瞳孔轻颤,突然就起了在他死后才发现的那些细节——那藏在顺服隐忍的态度中的体谅和体贴,藏在次次欲言又止中的深沉爱意,藏在句句“我知道了”的失落和受伤……
陆鸣巳很后悔。
因为是娇纵的那个人,所以他仗着危岚的偏爱,愈发肆无忌惮,逾越了这段关系应有的分寸,还不觉有错,为沾沾自喜……
直到他将切搞砸,让危岚彻底失望。
岚岚说得没错,他确实是个自大的王八蛋。
陆鸣巳闭上,汹涌的懊悔撕咬着他的心脏,曾经只能睁睁地看着危岚死去的那种痛苦,让他既恐惧又清醒,他无比清晰地意识到,是他……亲推开了他爱的人。
陆鸣巳突然睁开,抓住了危岚停留在自己胸前的右,抬起危岚的下巴,漆黑眸的懊恼汹涌成覆灭切的浪涛,直直地看了危岚的底。
“对不起……”
这是晚了百年的道歉,如今,陆鸣巳终于能将它传达给他亏欠的那个人。
“我不奢求你的原谅,我只是告诉你,我会倾尽全力去弥补的,无论是什么求,只你说,无论能不能做到,我都会去做的……”
“……对不起,岚岚,都是我不。”
陆鸣巳缓缓低下了头,拽着危岚的右,将自己的额头贴在了他的背上。
泪汹涌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