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检查我?”白亦甚冷笑一声,起身的瞬间气压陡变,让每个人都绷紧了神经。
哪怕他的话里不带任何威胁,甚至脸上还笑着……
可气氛就是不对劲,他的笑容比面无表情还要让人害怕恐惧。
马上情况微妙的妄念摆了摆手,笑着打圆场:“不用吧?”
“可是不检查清楚的话,白亦甚也不知道自己应该找什么样的娃娃,不是吗?”弗蕊找了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不需要你们检查,本大爷有眼睛会看。”话落,卫生间的门被摔上,白亦甚在里面待了十多分钟就出来了。
“有发现什么吗?甚哥?”妄念弱弱问。
他的语气和其他人都不一样。
别的人似乎都急着确定白亦甚有没有被诅咒,妄念是既担心白亦甚被诅咒,又担心他没有被诅咒会被别人孤立。
所有玩家里,只有他知道白亦甚曾经的身份。
“我身上什么图案都没有,”白亦甚平静地说出自己的检查结果,摊开手心,“但是我在我指甲缝隙里发现了一条黄色的细线,好像是某种布料上的。”
大家看白亦甚的眼神逐渐有了变化。
房间里鸦雀无声,最后屠炼憋不住咳嗽了一下,近乎小心翼翼地发出疑惑:“也就是说,所有人里,只有我们几个被诅咒了,你没事?”
“应该吧。”白亦甚一脸不以为意。
“难道他是npc吗?”精神的弦又一次崩断,四灵的眼睛里不断有恐惧像潮水一样往外冒,连她身边的弗蕊都要被这负面情绪给影响了。
在检查完自己的情况后,白亦甚就做好被这群人孤立的准备。
习以为常的事,对他来说再发生一次和发生无数次都没有区别。
只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似乎被费圆圆默默地带入圈子里,已经很久没感受到被人真正恐惧和排挤孤立的感觉。
在看见四灵和屠炼的眼神后,那快要被遗忘的东西像一只箭,瞬间将他的心穿透。
不会痛,只是那不舒服的感觉在告诉他,可别忘了你本应该是什么样的。
曾经那微不足道的一点点动摇,都是易碎脆弱的,迟早都会像现在一样消失。
“不是……”妄念抢在白亦甚之前否定,“不是不是,一定是离间计,我们当务之急是先找娃娃。”
怕白亦甚又说些大实话,妄念直接把人往外面拖,给拉到了费圆圆的房间。
他紧张探头检查了走廊,发现其他人没有跟过来、也没看到艾米莉亚,立刻把门给锁上,拉着白亦甚到离门窗最远的地方。
屋子空落落的,白亦甚甚至还嗅到一点她身上的味道。
不是香水味,而是像某种零食的甜香味。
可是人却不在了。
“甚哥,说话讲究艺术啊,”妄念急出一头汗,手脚乱舞,“刚才那种情况,很容易被怀疑的。”
“那又怎么样?本大爷会怕他们?”出于本能,白亦甚总是喜欢双手抱怀,这是潜意识里对人的防备和不信任。
妄念语重心长,手臂在半空比划比划,大着胆子搭在白亦甚的肩膀上:“我知道甚哥你天下无敌,但是没必要在这个时候让自己陷入不利的境地吧。”
“你难道就不怕?”白亦甚无视了妄念,话语里甚至有些咄咄逼人。
妄念摊了摊手,笑道:“我怕什么?”
“也许我这次的任务是消灭你们所有人,你也在我的目标内。”就像故意般,白亦甚突然撂下一句略带威胁的回答。
这绝对不是好心的提醒,更像是与其要摔碎……不如一起砸碎来得利落。
他不需要别人的好意,更用不着那让人不习惯的关心。
“那——”妄念一脸呆滞,看似脑子已经陷入混沌,几乎凭着直觉在回答,“你干嘛不早点杀,浪费我们那么多时间?是因为我们没有触发死亡条件?那你带我去啊。”
白亦甚:“……”好有道理,他竟然无法反驳,只能板着一张冷脸。
表情呆滞的妄念眨了眨那双清蠢的眼睛,又开始释放名言:“我这人就相信直觉,甚哥你这次一定不是npc阵营,我打赌!我要输了,我就是猪。”
白亦甚眉头跳了跳,烦躁地揉着眉心。
这个赌输了有什么损失吗?并没有,妄念又不可能真的变成猪。
要是以前,白亦甚只会对妄念这种人觉得烦躁、离得越远越好,但他现在竟然觉得这种人并不讨厌,甚至还有那么点好笑。
“有的事我之前就感觉到了,圆圆好像一直想让你努力融入大家,我知道的,”妄念突然鸡血握拳,手指用劲一收,“我不会让圆圆失望的,也不知道她还活着没有。如果她不在了,这份重要的工作就交给我来完成吧!”
等他激-情演说完毕,白亦甚压根不接话,眼睛里也没有任何感动,冷漠注视。
“先休息,等天亮就去找娃娃,”白亦甚瞥了他一眼,靠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狗头。”
妄念嘿嘿笑出声:“今晚我们暂时别过去了,就在圆圆房里睡吧,也可以等一等她。”
说完,他也往地上一坐,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靠着墙就睡着了。
……
此时楼下的费圆圆正在剧烈的挣扎中犹豫,两个光幕展示在左右,等着她给出决定。
目前玩家和npc阵营的优势劣势并不明显,她的私心又在作怪,这时候做选择简直是为难她这只小猫咪。
考虑了老半天,费圆圆对了对手小声问:“可以再晚一点吗?拜托拜托啦!”
这话应该没有被艾米莉亚听到,系统安静了很久,刷拉一下,光幕收回,一排发光的字体提示她选择未定。
“呼~还好这系统好说话。”费圆圆拍了拍心口,艾米莉亚又恢复了正常的行动速度,正笑眯眯地看着她,拿她的头发编辫子。
“圆圆还要考虑吗?”艾米莉亚像在逗小狗似的,手在她脑瓜上不停地rua,“考虑太久可是很消磨耐心的哦。”
艾米莉亚冲她一笑,眼睛里闪过一抹绿光。
费圆圆像摸了电门,抖了抖,假装为难:“我需要一个人安静安静,考虑考虑。”
“好吧,那圆圆在这里好好考虑,明天我再来听你的答案。”
费圆圆假装乖巧地蹲在桌子下挥挥手说“拜拜”,艾米莉亚虽然从来没有直接攻击过他们,可boss不是闹着玩的,能玩溜借刀杀人也是非常可怕的。
工作室的门缓缓打开,艾米莉亚走到门边时,她的眼睛还发着绿色的光。
房门关上,咔哒一声,艾米莉亚从外面上了锁。
门边站着一个半人高的娃娃,好像在检查门有没有锁好。
“我家里要是也能养这种娃娃就好了,”费圆圆躺在桌子底下自言自语,“一个帮我做饭,一个给我做家务,再来一个帮我赚钱……嘻嘻嘻。”
不知是不是错觉,自从艾米莉亚表达了对她的偏爱后,屋子里所有娃娃都乖巧了很多,眼睛里的光消失了,乖乖待在自己的位置,没有试图靠近她、攻击她,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费圆圆感觉就这么躺在地上不怎么舒服,蹦上工作台,扯过旁边的布料铺好,直接睡在上面。
“不行了,我太困了,我得睡会……”正要睡着,费圆圆突然睁开眼睛,瞪得溜圆,“不对,我突然出现在这里,难道甚哥那边也出事了?”
紧张不到两秒,她的手又安然地放回肚子上闭上眼睛。
白亦甚那么厉害,轮得到她担心吗?睡觉吧,睡觉吧,别自己吓自己了。
不对!
要是发现她不见了,他们也许会找她?
无论是球状的她还是人形的她,他们应该都会找的吧?
费圆圆的眼睛又一次睁开,绝望地看着天花板:“不行啊,有点睡不着,我是不是应该去看看他们?”
在桌上翻来覆去地滚了两下,费圆圆叹着气爬起来,直接蹦到门把手上挂着,使劲一压。
她这才想起门被艾米莉亚锁了,根本打不开。
门边响起动静,费圆圆小心翼翼扭过头,看见刚才检查门锁的娃娃。
那娃娃一点声音都没有,就这么居高临下盯着她。
费圆圆甚至不知道它是什么时候走到自己身边的。
这娃娃有一人高,站在费圆圆跟前就像个巨人。
娃娃比手画脚表达了会,费圆圆总算搞明白了,这门上锁后是她不能打开的,让她别乱跑,乖乖待在这里。
既然出不去,费圆圆只能认命,催眠自己明天早上再说。
她回到桌上,把布料一卷,当被子盖好继续睡觉。
哎,心里装着事,睡不着啊。
费圆圆睁着眼睛,唉声叹气,扮演着忧心队友的善良角色。
结果不到五分钟,只剩下一连串的呼呼声。
眼睛一闭一睁,天已经亮了。
费圆圆打了个哈欠,正要爬起来找吃的,突然发现视线不对!
她能看见窗外,视线范围内的娃娃都好像比昨晚更小了……
活动了下脖子,费圆圆看向自己的手掌,不再是一个手指不分明的小圆球,而是正常的手掌!
睡了一觉起来,她居然变回去了!!!
费圆圆激动地从桌上跳下来,正要去开门,门口先一步传来钥匙的声音。
从正门出去恐怕有点危险,她三两步蹦到窗口,刚把窗户打开,门就开了。
进来的不是别人,是艾米莉亚。
发现费圆圆在屋子里,她先是一愣,随即一脸严肃防备的样子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艾米莉亚第一时间看向桌子附近,没发现昨晚的圆球,又检查了一旁的娃娃堆,还是没有。
她的眼神瞬间变得好可怕,好像随时要把人撕碎切块似的。
“你有没有看到一个圆球状的娃娃?”艾米莉亚好像在尽力保持自己的平静,嘴角的笑容绷得很紧,“圆圆的,穿着和你身上差不多的衣服,你之前也见过的,就是白先生做的那个娃娃。”
“我见过啊,”费圆圆面不改色,“不是一直放在甚哥房间里吗?”
“我说的是你有没有在这里见到过?”艾米莉亚有些不高兴地眯着眼睛,她之前从未露出这样明显的情绪,此时此刻的她,竟然像一只吐着信子的毒蛇。
“我刚进来,我没见过啊!”虽然说谎不是费圆圆拿手的,但现在这出戏要是演不好,可是会招来杀身之祸的。
艾米莉亚走上前看了眼窗户,转过身来时,她的脸背着光线,眼睛仿佛有幽幽的绿光:“你的意思是,窗户在你进来之前就打开了?”
“是的呀。”
“那你进这里干什么?”艾米莉亚的脸色陡然一变,想要从她的话里找破绽。
“我昨天早上去附近逛逛,结果不小心摔了一跤,天黑了才醒。附近还有狼叫,只好先爬到树上躲了一夜,早上天刚亮我就赶紧回来了,可是敲门没人开,发现这边窗户开着,就……”费圆圆感觉自己已经尽力了,这是她能想出的最好的借口,既可以用在艾米莉亚身上,等会拿去用白亦甚和妄念身上也应该可以。
现在先排练一下。
艾米莉亚很久没说话,那双眼睛的颜色似乎在逐渐转变,从深棕色变得有那么一点发绿。
绿是一道光,让人心发慌!
费圆圆倒退着拐了一圈意外绕到了房门口,用笑容掩饰自己的心虚,还撞到了什么东西。
“咦?”她抓着衣角,疑惑转身,整个人都凉了。
呸,是觉得一股凉气将她直接冻住了。
白亦甚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正低头盯着她看似无辜纯良的眼睛,不过对方的眼神就不怎么好了,好像可以徒手掰开她脑袋。
“昨天找了你一天,你去哪儿了?”本以为会被一顿恐龙喷火,白亦甚的反应比费圆圆想象得好很多,至少没有骂没有训,就是语气严肃了点。
“我昨天去外面逛逛,结果不小心摔了一跤,晕过去了!”费圆圆把刚才搪塞艾米莉亚的话,又原封不动地说了一遍。
艾米莉亚没出声,在一旁听得很仔细,似乎在确认两次回答有没有差异。
“你没被狼叼走,运气真不错。”
“我爬到树上躲了一晚上!”
“嗯,你先回楼上和大家打个招呼,大家担心了一夜。”白亦甚这话一出,费圆圆才真正感觉到什么是表面笑嘻嘻心里喵喵啤。
这么善解人意又温柔的话,是不可能从他嘴里说出来的。
恍惚间,费圆圆觉得身后的艾米莉亚都比白亦甚还要亲切。
“我有点饿,我我我想先吃饭。”费圆圆努力用笑容软化白亦甚钢铁冰冷的内心,顺带挤出几分可怜哀求的眼神,想能缓和一下,留够充足的心理准备来面对他。
白亦甚眼角一弯,笑了。
那是没有善意的笑容,渗人,可怕,悚然,不管那张脸多么好看,在白亦甚的脸上出现这么明显的笑容,就是一件足够恐怖的事了。
费圆圆突然语塞,被他抓着帽子一点一点拽走,脚不听使唤地跟在他后面。
回到楼上,隔着两米远的距离,费圆圆看见自己的房门开着,里面还有震天的鼾声。
白亦甚把人领进去,关门,将还在睡觉的妄念冷漠踢醒:“起来。”
“啊?啊,啊!”妄念迷迷糊糊哼唧了几声,揉了揉眼睛,“吃早饭了吗??甚哥你想吃啥,我去做。”
视线逐渐清晰,当看见站在面前的费圆圆时,妄念差点从椅子上滚下去。
他震惊地指着面前,像看了鬼一样惊吼:“甚哥,圆圆站在这里,你看到了吗?她站在这里!!!”
白亦甚面色镇定:“看到了。”
“圆圆,原来你没有死啊,呜呜呜,我还以为你挂掉了!”妄念嗷嗷叫着就要扑上去给个大抱。
后脖子突然被白亦甚扯住,脚在原地打滑。
情绪激动的妄念瞬间被身后的杀气乖乖驯服,双手并放退到一旁站好:“你没事太好了,我真是太高兴了!”
“昨天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是不是应该解释一下?”白亦甚示意她坐,费圆圆其实不太想坐,但还是被硬生生摁坐回去。
她一坐下,一左一右两个男人单手扶着椅背,气压强度瞬间翻倍,眼神更是看贼一样盯着她,要是有任何细小的变化都会被发现。
“我刚才不是说啦,我本来是想白天去附近逛逛,看能不能有什么线索,我们本来也没出去过不是吗?”费圆圆双手摆在膝盖上,看起来乖巧,脑内正在飞速计算怎么欺骗这两人,“可是我在树林里不小心摔了一跤,醒来的时候已经天黑了,周围到处都是狼叫,我怕赶着回来会出事,只能先爬到床上躲了一晚,天一亮我就回来了。”
嗯,完美!费圆圆觉得自己的谎话挑不出毛病,得意握拳。
白亦甚双手抱怀,刻意调整了下角度,盯着她的眼睛:“你说你摔了一跤,晕过去了?”
“是呀。”
“嗯,我暂且相信你的话,”白亦甚的回复让她松了口气,“妄念你去把其他人叫醒,就说圆圆回来了。”
“好嘞!”妄念蹦蹦跳跳出去敲门,那手劲拍得像恐龙撞门。
等到屋子里就剩下他们俩时,白亦甚突然问:“你说你摔了一跤,那你一定哪里受伤了吧。”
哦豁。
她一点事都没有,连手指甲都没有倒剪皮,整个人干净又整洁,哪里变个伤出来给他看?
费圆圆qaq:我真的不适合说谎,呜呜……
“没有受伤、衣服很干净看不见泥,你的话就是错漏百出,想要骗本大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