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公公多年在宫中伺候,这感受周围气氛是最在行的,客厅人影气息刚至,他便注意到褚子熙的到来。
来人面目清秀俊朗,一双幽深至极的黑眸里,流转着令人捉摸不透的幽光。
“想必就是褚公子了,陛下有旨。”
众人忙下跪候旨。
公公声音尖锐地宣读旨意:“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长公主殿下大方得体,温良敦厚、品貌出众,朕甚悦之。恰得新科状元褚子熙,温文尔雅,文采绝伦,一表人才,朕亦喜之。今特赐二人结喜良缘,择良辰完婚,钦此。”
一旁的温冬心中不免有些惊讶,这道圣旨,并非授予公子朝职,竟然是道赐婚的圣旨。
宣旨的公公眯着眼,一脸笑意:“褚公子,接旨吧,这可是天赐的良缘,公子可要珍惜才是。”
“草民褚子熙接旨。”褚子熙声音平和,没有夹杂一丝情绪,倒让公公看不出深浅。
宣旨的宦官走后,温冬是百思不得其解,问道:“公子,陛下为何突然将宛灵公主许配给你?”
上京百姓都知宛灵公主花容月貌,知解人意,深受陛下宠爱,没有理由会将她许配给自家公子呀。
自家公子只是无官无爵的平民,难不成公主看上他那副皮囊?
想到这,温冬不由地为宛灵公主叹息,她跟随公子多年,外表温柔人畜无害,可内心就没有这么简单了。
“我亦不知。”褚子熙抛下这句话,就独自回书房了,父亲临终前的嘱托,跟这门婚事有关吗?
看来,还得差人通知思昱,短时间内,他是不能同他回杭州了。
——
马车缓缓停在宫门口,领路的公公把他送到一处楼阁,其牌匾上写着广吟楼三个大字。
当今陛下倒也是性情中人,约他在此处相谈,清风徐来,水波潋滟,倒是有几分叙事的气氛。
广吟楼的亭台下,晨光透过树荫细碎地照在地面,年轻的帝王毫无架子地盘坐在华贵的锦席上,悠悠地品尝着清茶。
见到褚子熙走来,秦渊眼眸紧紧盯着他,细细端详着。
早前殿试离得远,他并没有认真地察看过此人长相,今日细看,此人面如冠玉,气质出尘,清风朗月莫过于此,相貌与渟渟倒是相配。
褚子熙被他盯着,却依旧挺直脊梁,不见屈意。
“褚公子请坐吧。”秦渊手一挥,唤宫女拿来坐垫,赐上热茶。
“谢陛下。”褚子熙端坐在垫上,心神却有些飘忽不定。
“褚子熙,年方二十,祖辈家底厚实,父亲褚瞳,早前在杭州也是出名的文学大家,朕说的可对?”
“陛下说的正是。”褚子熙恭敬答道,看来陛下是详查过他了,倒是不知道皇家密探能查到哪个地步。
“褚公子不仅是文采飞扬,经商方面也是天赋异禀啊。”
褚子熙面上依旧沉静,谦虚回道:“陛下谬赞了,都是母族留下来的财产,草民只是稍微加以管理罢了。”
稍微管理能将商号做的这么大,也教教我呗?秦渊心里暗自诽汰起来,他倒是很羡慕褚子熙敛财的手段,要是能抄他家多好,诶,可惜了。
“原来如此。”秦渊乐呵呵地笑起来,眼睛弯成月牙状,看起来很纯真。
“褚公子如此聪明,应该心里清楚朕今日找你何事吧。”
褚子熙心知肚明,却垂眸说道:“草民愚钝,莫非是和公主的婚事。”
秦渊眼睛一眯,语气也变得严肃起来:“褚公子应该知道,依本朝朝制,驸马不得参与国政。此番宣你进宫,也是想问清,你是否做好决定步入朝局呢。”
他坦然自若,温声回道:“陛下明察,草民应考是受长辈嘱托,并无入仕之心。”
“原来如此。”秦渊不漏声色,将他的情绪尽收眼底,闻言后神色温柔了许多,看来可以跟妹妹交差了。
随即他话风一转,也不自称朕了,悠悠说道:“我妹妹虽然贵为公主,但并无公主架子,也不刁蛮,心思细腻。
“她自小便爱读书作词,博览群书,通晓古今,文采亦或是眼界皆不逊色于你。”
秦渊说起妹妹神色柔和许多,“只是她自小母妃离世,对情爱颇是懵懂,望你珍而重之。”
“陛下放心,草民绝不辜负圣意,必会悉心照顾公主。”
“你若是敢辜负她,朕绝不轻饶你。”秦渊沉声说道,带有帝王的威严之气。
送走褚子熙后,秦渊站在亭台上,口中呢喃道:“梨妃娘娘若在世,也会满意此人吧。”
明明是酷暑夏日,他却觉得宫墙有散不去的阴冷。
褚子熙出了宫门回到马车上,却陷入了沉思,陛下并未解释此门婚事缘由,但他总觉得跟长辈间的旧事有关,看来要查一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