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叫老姚的吸了吸鼻子,“老赵,这味儿真难闻。你说这些小年轻怎么随地大小便呢。我先走了!”
“走吧走吧,这里交给我了。”
“喂,老赵,你上次说给我带的蘑菇呢。”
“嗨,这事还能忘。放你桌子上了,比你这烟有劲儿。”
冯欢欢终究还是起了身,跟着李文华踉踉跄跄的往外走。走出大门,背后响起了那人低沉的声音,“非常时期,别再惹事了。”
李文华带着妹妹回到了破屋,赶紧给妹妹裹上了破棉被。冯欢欢始终想不通,他怎么会来呢?他为什么要帮自己?
李文华并不理解妹妹的心思,他在忙着做吃的,写检查,写完自己的,又写妹妹的。略略填饱了肚子,他忽然想起了什么,“小琴,那人是谁啊,看着还挺眼熟的。”
冯欢欢面无表情,“文山村村长老赵。”
李文华大叫,“妹妹你太厉害了,比哥哥有本事。你们村长这么照顾你,还赶过来救你。上次我就是住他家吧。这年头,还是有好人啊!”
冯欢欢一脑袋官司。
李文华拿着两份检查,拽着妹妹去找村长。冯欢欢看着舅舅那一脸急切的样子,心里很是悲哀,舅舅这一身的傲骨真是被打断了。
村长见了两人,略略说了几句就打发两人走了。李文华如释重负,忙不迭的道谢,拉着妹妹就离开了。冯欢欢往回走了一段,还是停住了脚,“哥,你先回去吧。我回去找他!”说罢,匆匆跑了回去,留下李文华傻傻站在当处。
冯欢欢气喘吁吁的站在村长面前,村长的脸上闪过一丝诧异,很快就平复了。冯欢欢急急开口,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为什么要帮我?以你的立场,我如果被踩到脚底下不是更好吗?”
“李宣琴同志,你是我们文山村的知青,我当然要对你负责。我为什么要将你踩到脚底下,我老赵从来不愿意整人!”村长说的义正言辞,山羊胡子一翘一翘的。
“是吗?那你的小儿子是怎么上的大学,你们往我头上扣了什么样的屎盆子。我知道,你良心过不去了,所以来拉我一把,是不是!你承不承认!”
村长张嘴结舌的看着冯欢欢,一时间竟无言以对,“好好好,这事我一时半会懒得跟你说了。你自己好自为之吧,再捅出了事,神仙也救不了你!”
冯欢欢不屑的看了他一眼。门外忽然有个人怯生生说,“老赵,听说你要献血!”
村长一撸袖子,“抽抽抽,赶紧抽,抽完我赶紧走!”
冯欢欢又一次看见了那恶心的针管和针筒,她真心不想管。可是她到底是个医生,职业病让她不把这事纠正一下就过不去自己那关。她终究还是跳了出来,冲那个白大褂嚷嚷,“抽血是这么抽的吗?用干净的铝锅烧一锅开水,把这个,这个还有这个,煮十分钟,还有,有酒精没有!”
那白大褂看见冯欢欢气势汹汹的样子,一时间也搞不清楚她跟村长的关系,只能照办。这一通折腾完了,冯欢欢亲自动手给村长抽了200cc,嘱咐白大褂用冰冷藏。
办完这一切,村长和冯欢欢各自瞪了一眼,忙不迭的闪开。
两个月后,第一场春雨落在大地上。人们收拾了心情,开始了繁忙的春播。冯欢欢也收拾了心情,走进了村长家。
冯欢欢在村长家堂屋里坐了很久,从晌午一直到天擦黑。出来的时候,她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秀儿抱着孩子在院子里转了无数圈,看着冯欢欢出来,嘴张的老大,终究只是嗯,啊了几声。一恍惚,冯欢欢已经去的远了,她扭头看看堂屋,门虚掩着,门缝里传来恼人的烟草味,还有几声沉重的咳嗽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