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唐秋没有遇到任何人。
正是上课时间,偌大的校园空荡荡的,远处的教学楼传来朗朗读书声。学生们上课,老师们大多在办公室备教案,几乎没有人在外面闲逛。
风偶尔送来几声鸟的啁啾,听上去也这样乏味。
唐秋突然发现,除了看大白猫一家外,其实她跟秦放来学校也没什么意思。秦放如今要上课,不能总陪着她玩,而她也几乎不认识这里的其他人。来到南浔这里已经半年了,她始终被局限在秦家别墅这么一个小小的圈子里,只认识这么几个人。
她很不喜欢这种感觉。
尽管她也知道,这不是她自己或者任何人的错,怪不得旁人,但还是不免有些郁闷,她在路上磨磨蹭蹭半天,突然又不想马上回去见到秦放了。
等她终于慢吞吞走回到教学楼时,正好赶上课间操。无数学生们争先恐后地从楼道涌出来,吓得她赶紧掉头往外跑,免得被这群横冲直撞的高中生踩到。
她很快在一群穿着同样蓝白条校服的高中生中看到了秦放的身影。他个子比周围人高一头,哪怕被人群裹挟着向前,也是其中最扎眼的那一个。
他边跟着队伍前面的人走,边在人群中用眼神搜寻着什么,直至看到了远处的唐秋,眼眸才微微一亮,冲她招了招手示意她赶紧跟过来。
唐秋心道,你让我过去我就跑过去,那我岂不是很没面子。
所以她一点也不着急,不紧不慢地左看看右看看。
等她终于踱步来到操场上,找到秦放班所在的队列时,正好赶上班主任梁老太太在给大家打鸡血:“……我们高一十三班虽然男同学少了点,但体育运动重在一个拼搏精神。哪怕是走方队,也一定要走出我们班的精神风貌来。”
原来由于春季运动会在即,学校破例允许高一、高二年级将课间操改为自由活动,各班可以借这个时间练习走方阵和准备项目。至于高三年纪……
春季运动会跟他们有什么关系吗?
秦放面无表情地站在队伍最后,只等着这场酷刑赶紧结束。
作为一个课间操常年在逃大户,虽然走方阵远比挥胳膊蹬腿简单得多,但对于他而言同样羞耻。如果不是事先“答应”了某只猫,如果不是正好下课时被梁老太太堵在了门口,他绝对不会站在这里跟一群人在这里玩过家家。
想到这里,秦放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瞥向了蹲在不远处的某只猫。
一跑出去就是两节课,也不知道跑到哪里疯玩去了;而且刚才下楼后,他明明招呼了她,她却故意装作没听到一样,过了好一会才跟了过来。
她是不是还在因为之前的事生气不高兴?
秦放抿了抿唇,喉结无意识地上下滑动。但这只猫不高兴的地方很没有道理,明明他是为了她好,不想占她便宜,又不是为了别的。
然而他丝毫没有想起,哪怕是顾忌男女授受不亲的道理,他也至少应该把话说清楚。
以及,直至今日,他都没有把那天傍晚见到的那一幕告诉唐秋。
秦放还在走神,丝毫没有注意到队伍前面的骚动。
班主任梁老太太正在挑选走在方阵前举牌引导的学生,这个位置可谓是各班的门面。举牌的人毫无悬念地定了个高腿长的班花,眼下只差一左一右两个举标语旗的男生了。
然而班上仅有的几个壮丁出来一走,让老太太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班上这一个个男生,长得高矮暂且不说,不是塌肩驼背,就是走路外八体态和精气神一个不如一个,这怎么能行。班长勉强算合格,但还差一个怎么办呢。
眉头紧锁的梁老太太目光一扫,落在队列后头的高个男生身上,毫不犹豫地点了名:“秦放,你出来走几步。”
秦放:……
他沉默着出了列,硬着头皮来到最前面,在所有人的注视下,被迫开始了表演。
秦放心里很清楚,只要他表现得足够消极怠工,梁老太太也不会强求,然而偏偏当着这样多人的面,他的羞耻心让他实在做不出甩胳膊抖腿的姿态。
尤其是一想到被那只猫注视着,他的背脊就不自觉挺得更直。
梁老太太满意地颔首:“很好,秦放你来走这边。
秦放:“……”
尽管非常不情愿,然而在那只猫和一干人等的注视下,他也只能越过其他人走上前去,心情沉重地从前一位幸运男同学手中接过了小旗。
接过旗的瞬间,他下意识往那只猫蹲的地方瞥了一眼。
秦放原本以为,那只猫一定会睁着那双琥珀色的猫眼幸灾乐祸地看他笑话。然而等他看过去时却发现,那片空地上什么也没有。
那只猫不知什么时候又离开了。
举牌三人定下后,班上开始正式排练队形。来来回回一直练习到课间操时间差不多快结束时,梁老太太才挥挥手让大家原地解散了。
周围的同学三三两两地结伴回教室,只剩下秦放一个人从操场慢慢往回走。他不时回头看一眼,又下意识四下搜寻,还是没有看到那只猫的踪影。
等他回到教室,才看见那只猫正蜷成一团窝在他的课桌上睡觉。
心头的烦闷终于稍稍减轻,秦放微不可察地舒了口气。
接下来一整天,他的心头始终盘旋着一个疑问,那只猫究竟有没有看见他被选中当举旗手了。然而碍于他们最近僵硬的相处模式,秦放犹豫了许久,才打算在晚饭后随口问问。
还没等他问出答案,唐秋就先提出她以后要自己一个人出门去玩了。
少年沉默片刻,语气淡淡道:“随你。”
……听上去好像又不太高兴的样子。
但是唐秋也没多想,毕竟秦放的脾气总是这么莫名其妙的,她还是按照自己的原定计划进行。每天一早秦放出门上学时,她也离开别墅,在街边漫无目的地闲逛。
南浔是个很清新宜居的海滨小城,就连迎面吹来的风都格外清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