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大夫搭着薛棠的脉,沉思良久。
“暂时看不出来。”
其他人顿时松了口气,却不敢完全放心。
虽然现在看不出中毒,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安全起见,她不能在别院久留。
车马无声无息地进了别院,青玄撑着薛棠上了马车,旁边却传来轻缓的一声呼唤:“殿下慢走。”
慕容瑰不知何时出来了。
他嘴角还挂着血丝,一手挽着发梢,冲她眨了眨蓝色的眼瞳。
若是只留下一边黑色眼瞳,他身上妖异的气息就轻了很多。
薛棠瞥他一眼。
“再眨一下,我就只留你一只眼。”
慕容瑰一僵,不敢相信她竟然丝毫不为所动。
他看着车马的背影,对一旁的太玄笑了笑:“动手吧。”
意图下毒谋害摄政王,就算他是和亲的王子,也没人能保他。
然而太玄只是冷冰冰地看着他。
“留好你的狗命。大夫等会儿就来。”
他强行按捺住杀人的冲动,扭头走出了大门,仿佛没听见慕容瑰失魂落魄的笑声。
刚回到棠梨院,他就看见玉桂眼眶发红地走出来,见他来了,先是一愣,似乎想说什么,却很快走开了。
太玄低头,撩起衣摆,跪在了庭中。
他下跪的动作很沉,鸟雀叽叽喳喳地从树梢惊起,扑腾着翅膀飞走了。
“太玄?”
屋里轻呼一声,薛棠已经换了衣裙,缓步走出来,扶着门扇怔怔地看他。
太玄俯首叩头,“请二小姐责罚。”
薛棠蹙眉,“我罚你做什么?快起来,像什么话。”
太玄盯着眼前的青石板,“属下办事不利,让四王子靠近您,差点下了毒。请二小姐责罚。”
薛棠叹气。
太玄什么都好,就是太认死理了。
“你自己都说是‘差点’了,我为何要罚你?有惊无险而已,快起来吧。”
她站在太玄跟前,要亲自搀扶起他,却不料他忽然膝行往前,径直抱住了她的腿。
薛棠霎时间惊住,忘了动弹。
青玄端药过来,看见这一幕,立刻抽身躲到一旁,小心翼翼地往里看。
乖乖,他早看出来太玄对二小姐有别样的心思,没想到他这么大胆,居然敢直接动手?
他余光瞥见玉桂往这边走来,连忙站出去挡。
要是让玉桂看见,太玄就别想留在薛府了!
度过最初的惊愕后,薛棠总算回过神来。
虽然早就看出来他有别样的情愫,可是她没想到,太玄竟然敢直接表露出来。
戳破了窗户纸,接下来就不好收场了。
“太玄,我真的没事。梁大夫说了,只要几天后还没有毒发,应该就安全了。”她说,“你别害怕。”
太玄轻轻摇头,只是抱得更紧了一些。
“都是属下的错。”
“再怎么说,是我有错在先。我明知道慕容瑰有问题,却还大胆让他靠近,是我太托大了。”
崔衡被幽禁后,她在朝中几乎没有再遇到阻力,渐渐放松了警惕。
太玄的肩膀微微颤抖,仍然一言不发。
她抚着他的头顶,像是安抚受惊过度的巨犬。
薛棠试着将语气放轻松:“你轻一点,抱这么紧,我容易摔。”
太玄轻轻地“嗯”了一声,逗得薛棠忍俊不禁。
这一声又怕又羞涩,与他平日里面无表情的样子天差地别,实在是太有趣了。
“太玄!”
太玄一惊,不由自主地松开了手,转头看去。只见沈江流背着双手,铁青着脸看过来。
他默然起身,往薛棠身后站去。
沈江流定定看着他,声音竟是前所未有的急切:“你怎么敢!简直放肆!”
竟然还敢往她身后躲?!
另一边被青玄缠住的玉桂也闻声而来,一见太玄衣摆上的泥土,和薛棠发皱的衣摆,顿时猜到了什么,也厉声喝他:“太玄!你太放肆了!”
沈江流急忙要上前拉开他,薛棠却开口了:“先生且慢!”
沈江流愣住了。
“二小姐……”
薛棠从未见过他如此失落的表情,只得解释道:“梁大夫发话之前,你暂时别靠近我,这几天我肯定没法上朝,有些事,还得由你出面。”
沈江流点头,看了太玄一眼,“那二小姐留个亲笔信给我,我办事方便一些。”
薛棠颔首,转头进去时,朝太玄投去安慰的眼神。
沈江流一动不动地站在门外,玉桂实在忍不住了,瞪了太玄一眼。
“你跟我过来!”
***
入夜前,玉桂在院子里熏了艾叶,烧了慕容瑰碰过的衣裳,又将屋子细细洒扫一遍。
她端着药过来,薛棠连连摇头,“我不想喝。”
玉桂瞪她,“这等大事怎能任性?快点!”
薛棠很少见她这么凶,只得苦着脸,一口气喝完了药。
“玉桂……”
见她冷着脸收拾屋子,薛棠顿时有点心虚了。
她知道当时就该挣脱太玄,可是他看上去太可怜了,她一时心软,就没动手。
“他怎么样了?”
玉桂面无表情:“按规矩办事。二小姐放心,此事由青玄一手操办,奴婢不会把他交给檀香院的人处置,不会损了他的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