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翠月里,这天就跟死了半截一样,也没什么意见,反正顾全福怎么说她就怎么着是了。
而顾全福也快得到了确切的信,知顾全福要去的竟然是玉华台,当下也是吃惊不。
这下子算是一步登天了。
要知,解放前,北平城里少老字号老饭馆,解放后公私合营,收编国有,大字号林立,都属于饮食公司名下的,在这些老字号中,玉华台能排头几名。
当初新中国第一次国宴,掌勺的就是玉华台的大师傅,虽说如今风风雨雨过去少年,玉华台没之前么光鲜了,但名声,地位,全都在里,一般国营饭店真没法比。
这消息传出来后,大家伙知顾全福要带着顾舜华过去玉华台上班,都惊讶得不轻,不过后来想想,倒是也正常。
“本来顾师傅就是有能耐的,就这么窝在饮食公司可惜了。”
“舜华这孩子聪明,继承她爸的衣钵,我看。”
不过当然也有反对的声儿,乔秀雅是暗地里纳闷:“你说,好好的,好好的怎么就突然去玉华台了,也不知这背后有什么事,之前没听说啊!”
她这么一说,明显带着挑唆的味儿,听这话的就笑了:“能有什么事,顾师傅有本事,家是御厨的传,新时代了,要改革了,有本事的当然去好位置。”
乔秀雅想挑挑事儿,没挑成,只好干笑了几声:“说得也是,家有本事,咱没法比,以后去了玉华台,估计看不上咱了。”
其它更笑了,以前因为她是合作社的,有时候自己去买东西,秤高一点低一点,就不一样,大家都是普通过日子的,不是为了沾点宜,但合作社里认识到底好办事不吃亏,所以大家都敬着她,就算一些事不太看得惯,也就忍了。
可现在,这么挑唆家顾师傅,这就不合适了。
要说以前顾师傅掌勺,大家也没少沾家一点宜啊,做是得讲良心。
乔秀雅只能干笑了声,讪讪地回自己家去了,进家后声嘀咕开了:“瞧她张狂样儿,一个女家当什么大厨,这不是瞎胡闹吗?”
然而苏建平听了,确实皱着眉头,忍不住想了。
如果顾舜华真去了玉华台,转了正式工,虽说是勤的,但也是铁饭碗正式工,倒是和自己这个供电局的正式工能匹配了,终于她个孩子……到时候再说吧。
这么一想,苏建平竟然兴起了一些念头。
于是这天,顾舜华出去找幼儿园的时候,就遇到了苏建平。
顾舜华看着苏建平朝自己走来,明显是要和自己私底下说话,心里顿时起了提防,脑子里转过许念头。
比如他要扯扯他的靴子,比如他想掰扯下块地的事,是说别的?
不过她不动声『色』,想着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反正靴子的事苏建平不敢嚷嚷出去,块地大家都签字她也给房管所看了,大局已定,他苏建平再说什么也搭了。
苏建平定定地望着顾舜华,明明冬天么冷,大杂院外的胡同是如此萧条,可她眼神澄澈,皮肤粉润,浑洋溢着一种温暖的神采。
他觉得,顾舜华上有一股劲儿,一股沦落到什么地步都要及笄往上攀爬的劲儿。
这让她总是充满生机活力,哪怕她泼起来,你也觉得,这个女泼得真可爱。
他胸口泛起一丝柔软的情愫,望着顾舜华,他终于:“我等你。”
顾舜华听着,心里咯噔一声,纳闷地看着苏建平。
什么意思?他要和自己争块地?
苏建平看着顾舜华茫然的样子,却觉得她更可爱了,他想,他其实一直都喜欢她啊,哪怕她结婚离婚,和别生了个孩子。
爱情是伟大的,是可以不计较这些世俗的。
他咬了咬唇,继续:“有些事,我也不太清楚,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过去了,但现在我懂了,我会尽量努力,不放过任何机会。”
顾舜华:?
苏建平:“你现在去了玉华台,条件肯定好起来了,等你以后转正了,我再详细谈。”
说完,他竟然有些面红耳热,也是怕看到,转,赶紧走了。
顾舜华沉默地站在里,想了好一会,终于有些明了。
他是认为自己去了玉华台,转正了后条件好,所以就要和自己较真了?现在自己条件不好,他可以暂时不和自己计较?
他竟然这么有风度?
这不像他啊……
顾舜华纳闷得不,想不明,拧了拧眉,也就不去想了,她是赶紧去看看幼儿园。
她哪里想到苏建平竟然是在她表达爱意,这倒不是她迟钝,可她先在苏建平跟前大谈特谈大手儿手儿,又抢了他的靴子,骗他踩狗屎,后抢了他家本来想占的地盘。
她哪能想到,有些的脑子就是么奇怪,竟然以为她“有苦衷所以不得不如何,其实心里爱他苏建平死去活来”。
的脑回路终归不能相通。
顾舜华也就快将这件事抛之脑后了,她现在一门心思想给个孩子找到一家合适的幼儿园。
接下来的天里,她周围的几个幼儿园都跑了一个遍,大部分不合适,要么是家根本只收本单位的,要么就是收费太高,要么条件差,要么太远,后筛选一番,只剩下个可以选择。
一个是大栅栏街办的幼儿园,另一个则是陈翠月服装厂下属的幼儿园,这个幼儿园都不算大,条件也一般,不过自己倒是都能进,前一个到底是自己街办的,里面认识熟,和家说一声,一个月交十几块,家也愿意收,后一个是服装厂的,也能说上话。
顾舜华比了下远近和收费情况,后是决定孩子托在大栅栏街办的幼儿园,这里距离家近,走路也就是七八分钟,而且幼儿园有个老师姓胡,她认识,时候一起玩过,不算熟,但也有印象,好歹能说上话。
顾舜华回来后,提了一嘴儿,顾全福觉得挺好,顾跃华也说个幼儿园可以,陈翠月盘算了盘算:“你过去玉华台上班,刚开始只是临时工,一个月给二十块钱,个孩子的托费就得二十,这能吗?”
顾舜华:“妈,您放心,肯定不让您出钱。”
陈翠月觉得这话好像有别的意思,嘴巴张了又合,后是没说话,去烧了一壶热水,忙别的去了。
一直到了晚上时候,陈翠月才终于:“其实我服装厂可以带着孩子去上班,到时候我去上班,带着孩子,让他就在服装厂玩,也挺好的,这样你就能省下二十,二十呢,也不少钱!你既然要盖房子,接下来哪里不是花销啊,不省着点怎么。”
这倒是让顾舜华有些惊讶,她没想到她妈竟然说出这么一番话。
虽然她是肯定不会让自己孩子跟着去服装厂上班的,但是她妈说这话,其实也是为她考虑,想让她省钱。
她脸『色』缓和了许:“妈,这个就不用想了,我心里有数,钱的事大概能周转过来,再说我看满院子的孩子,大家都去幼儿园,就他个不去,到时候和家没共同语言,说不定就受委屈。”
陈翠月想想也是:“你说得也有理,个孩子挺招喜欢的,让他受委屈总是不落忍。”
顾全福恰好看到陈翠月正和顾舜华说话,又听到仿佛是说幼儿园,:“你管这么做什么,舜华既然想送幼儿园,当然有她的想法,又没让你出钱,你倒是先叨叨开了?”
这如果按照以前陈翠月的『性』子,确实已经叨叨开了,所以顾全福这么说,可这次陈翠月没叨叨,她没想到她是被这么说。
一时也有些无奈,只能叹了口气:“我也……也没说别的啊……”
反倒是顾舜华,看了看,劝:“爸,我妈就是怕我花钱,供不上,也是为了我着想。”
顾全福倒是意外,没想到这一茬,不过话已经说出了,让他收回来,或者马上个歉,好像也不是么一回事,毕竟老夫老妻了,话也不会说到明面上,于是咳了声:“反正舜华的事,让她自己拿主意就了。”
说完也就进屋去了。
顾舜华看着她妈一脸本分的样子,倒是好像受了点委屈,反过来劝了几句:“妈,我爸估计是误会了,你别和我爸一样计较,你说的我也明,是好心,不过我确实也有我的打算,孩子爸爸里也有工资可以支援我,再怎么着也不至于让我一个苦撑。”
陈翠月听着,心里只觉得酸涩难受。
她这些年,稀里糊涂的,光知疼别家孩子,竟然自己孩子给委屈了,她想起些事,就恨不得给自己一耳刮子。
她不明到底怎么了,她怎么就一直陈璐当成可怜的孩子,她得去护着家,好像她不护着家她就浑不舒服。
也不是自己家孩子,轮得着她护着吗?
现在回过头来看自己孩子,自己舜华,遭了少罪啊,她这个当妈的怎么当的!
可现在一时半会,让她突然转了『性』子,她竟然不知怎么办了,也不知该说什么。
顾全福,有舜华,明显都是防备着她,觉得她不存好心。
这事不怪别,都怪她自己以前犯糊涂,一时半会的,谁能信她心思和以前不一样了啊。
她也不知自己该怎么解释,只能慢慢地来了,自己想想,也不得一声叹息。
自己做的孽,只能自己受着了!
而顾舜华,其实也感觉自己妈好像『性』格大不一样了,她和顾跃华提起来,顾跃华却没想:“咱妈就这样,一阵一阵的,一会儿护着陈璐陈璐当祖宗,好像陈璐不高兴就是要她命,一会儿她也正常,这么年就这样,你没看透吗?”
顾舜华:“你觉得妈自从次后,是不是有点变化了?”
顾跃华终于从书里抬起头:“是吗,我怎么没看出来?”
他被顾舜华『逼』着要好好读书参加高考,刚开始确实难熬,不过现在慢慢学上瘾了,竟然觉得也不错。
顾舜华弄到的这资料好,一步步地学,他开始有点信心了。
顾舜华看他这样子,也只好先不去想了,反正这么年就这么过来的,她也不期待什么。
不过到了晚上大家伙一起吃饭的时候,到底是任竞年要调到廊坊的事说了。
“我打听了,他去的中石油管局待遇,到时候孩子要上幼儿园,缺了钱,我复不复婚是另一码,但孩子的钱,他肯定得出,他其实也挺疼孩子的,这次的煤块,就是怕孩子受冻才赶紧托运过来的。”
顾全福想想,也觉得有理,不过是:“你这个事,他如果真能去廊坊,让他来家里一趟,我照一眼,要是可以,你就复婚吧。”
顾舜华听这话,看了一眼她爸。
当时她和任竞年结婚,父母都反对,四九城里长大的,不太看得起外地,总觉得自家姑娘不能嫁外地的,没想到现在倒是愿意了。
她微点头:“有个意思,到时候再说吧,也得看他调任的情况。”
顾全福听了,也就没再提,儿女大了,事自己说了也不算,反正自己活着,遇到什么事好歹帮衬着就是了。
顾舜华说定这些,心里倒是喜欢,任竞年的事,孩子的事,全都开始落定了,而她,也将去玉华台上班,生活就这么逐渐走入了正轨,和书中的剧情越来越远了。
这么一想,她不期待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