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卢居青逃回皇子府居所后,夜里翻来覆去睡不着觉。
同屋的刘闻锡被窸窣声磨得心烦意乱,又过两息,他坐起身将床头蜡烛灯点上。
突来的光亮刺在眼皮上,另一边床铺上的卢居青跟着望过去。
“你怎么了?”
语气不善。
卢居青索性同样拥着被子坐起身,“失眠。”
“为什么失眠?”
卢居青默,良久后道:“遇见麻烦,左右皆对不住君子之道。”
只闻一声鼻嗤,刘闻锡尚武,不多纠结于文人肠子里的弯弯绕绕。
“必须解决?”
“……我觉得有必要。”
刘闻锡不耐烦,颇有恨铁不成钢的意味:“那还有什么好纠结的?哪个最不损害你心中的君子之道,你就从哪儿边解决呗。真是的,书越读越傻,睡觉!”
说间,刘闻锡将烛火吹灭,躺下拉被子背过身,卢居青下意识跟着躺下,想着他方才的话待心中差不多有了结论便沉沉睡去。
另一边,刘闻锡背对着卢居青,房间中、耳边逐渐传来他平稳的呼吸声。
月光透窗洒落,落在他的面上,他漆黑的眸中。
今日十五。
他也失眠。
赵相逢找过几次宜嘉,每每三次中却最多只见到一次,起初赵相逢以为来得不巧,后来才有点后知后觉。
宜嘉在躲着她。
她想不通。
得出这个结论后搬宫事宜紧锣密鼓地开展起来,终于在一次暖阳日赵相逢从长信宫搬入忘忧宫。
安置妥当后第一件事赵相逢
就是去学堂接宜嘉放学。
仔细想想,她只去过一次学堂,踏上路板方觉模模糊糊,有印象又不甚清晰。香堇跟着两人摸索一盏茶工夫终于看到学堂的檐角、竹帘和悬着的风铃。
赵相逢露笑,正要继续沿路前进,忽闻右侧一丈远外的小假山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紧跟着又是耳熟的声音,不过前是女声,后是男声。
于是乎那抹笑堪堪僵在了唇畔,上扬的弧度逐渐塌下直至抿起。
“主子……”
不知如何去表达上一瞬的变化,明明她一向看不起心中有障、胡乱揣测之人,她没有想什么,可她在听到声响时实实在在的有担忧。
原来她虽自认保持着清明心,然并没有摆脱世俗眼光的桎梏。她知舆论的丑陋面目,她不参与舆论,可没有办法不让它存在,越知危害越存忧虑。
这好像是矛盾的,又好像不是,只是在这一刻清晰明白自己仍不可避免地陷入自己最引以为耻的泥淖,赵相逢心里憋火烦躁。
她缓慢挪着步子,越靠近对话内容愈发清楚。
“我在太医院拿的消淤膏,效果很好,早晚涂抹一次。”
卢居青捏着药膏盒一角递过去,留着大半的空间可以让宜嘉接到而不相触。
宜嘉不自在地踢着脚尖,接过药膏,小声道了句“谢谢。”
“不知道方不方便问,你……你怎么受伤的?”
宜嘉瞪他,卢居青忙摆手,“不是不是,我的意思是如果你遇到
什么麻烦可以和我说……我可以帮你。”
说罢,突然又泄气般垂头拉怂着肩,“对不起,冒犯了。”
“你真的会帮我吗?”
卢居青抬头,些微不可置信,回过神不由重重点头:“真……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