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床坐起，稍微想一下就明白了：“今夜动手？”
吴惟安淡淡嗯了一声。
了这关键的时刻，纪云汐不再袖手旁观。她想了想，特地问道：“你可会亲自去？”
吴惟安摇摇头。当他脸没了伪装的神情时，宛如风平浪静的海面：“我刚和邢舒月见完回来，我给她提供了不少人马，武功皆不俗。她也告诉了我蛊毒秘方的位置，圆管事会带着雪竹他们三人亲自去拿，足矣。”
圆管事四人，是吴惟安这些年亲自栽培的。
邢舒月已经事提供了五皇府的布局和一切机关，以及秘方的位置。
时，邢舒月与五皇会做最后一个了断，圆管事四人去取秘方。
无论从哪个层面看，都是万无一失。
吴惟安没有亲自去的必要。
可纪云汐却有些不安。
刑部尚书和大理寺卿在追捕前就吊死在，说是畏罪自sha。
但怕是背后之人要保五皇，防止这两位大人在牢扛不过严刑『逼』供，供出背后的五皇。
而且，这本书，五皇有主角光环，总能死里逃生。
吴惟安在原书，算是五皇的金手指之一，就从玄学来说，吴惟安在原书是五皇的人，总也能沾一点主角阵营的气运罢。
纪云汐深思片刻，定定看向他，“我想你亲自去。”
吴惟安眸光很深：“为何？”
他不太亲自出马。
只要出去，总有遇险的可能。
他之所以培养雪竹四人，就是让他们在这时候，能挡在他面前。
人死如灯灭。
谋士不立于危墙之下。
纪云汐道：“五皇似乎总能化险为夷。你知道，这能置五皇于死地的机会，兴许就这么一回。”
望着他如海底幽深的双眸，纪云汐声线微柔：“你不去，我很难放心。”
吴惟安望着她，轻叹一声，收回视线：“知道了。”
他看了看外头的天『色』：“翰林院该迟了。”
他起身：“走了。”
纪云汐下意识伸手扯住了他的衣摆。
吴惟安回过身，低头，视线落在她脸。
他尾音很轻，轻得如同院外枝头掉落的一片花瓣：“怎么？”
纪云汐收回手，极其认真地交代：“一定要快，不要浪费任何一点时，不要给五皇说话的机会，不要和他说哪怕半个字。我怕他有救兵。”
从书的角度来看，站在五皇立场，他是主角，那她和吴惟安就是反派。
反派往往死于话多。
*
夜深沉如水，星月隐在厚重的乌云之后。
五皇府。
五皇静静坐在厅内煮茶，在人。
丑时时分，他的人悄然而至。
那人用他亲手所教的轻功，一身黑衣，轻巧落在厅内。
她手里拿着把剑，一双黑『色』的杏眸静静看着他。
五皇内心一片废墟，他道：“不揭下面纱吗？”
邢舒月闭了闭眸，拉下了面罩。
“为何？”五皇的语气里，带着极深极深的痛苦。
原来被挚爱之人所伤是这感觉，比年幼之时，他亲眼看见母妃离世，更伤。
邢舒月握紧了手的剑：“殿下，父母之仇，不共戴天。”
她一字一句，说得很轻，却沁着血与泪。
没有人知道，当她得知他是杀父仇人时，她是如何的心如刀绞。
五皇轻叹：“你果然知道了。是那日桂花宴，纪云汐告诉你的罢。”
邢舒月没说话，权当默认。
纪云汐给的线索并不全面，反而支离破碎。
可邢舒月不傻，有些东，看一眼就知道了。
但邢舒月还是不愿信，她一点点去查，直彻底心死。
这些年，邢舒月跟在五皇身边。
她比谁都了解他，杀她父母，取她信任，再利用她的事，他做的出来。
这些年，他也对其他人做过。
甚至邢舒月在他的教导下，这害人全的事，她也没少干。
她为了保杀父仇人，成了沾满鲜血的刽手。
何其可。
何其可悲。
邢舒月眼角微涩，可她已经哭不出来了。
她的眼泪，早已流干。
“若是遇见你。”五皇拿着茶壶的手抑制不住的微抖，他道，“舒月，若是遇见你，我不会对你父母下手。绝对不会。”
邢舒月容惨淡：“事已至此，说这些还有用吗？”
“是啊，世事无常，造化弄人。”五皇将壶水倒入杯，他以前煮茶滴水不漏，可此刻，漏了大半，桌面皆是水迹。
他闭眼睛，语气带着祈求：“舒月，你不能，不能放下此事吗。我们都放下此事，可好？我们一起离开京，去的地方，去一个无人认识我们的地方…………”
说这，五皇睁开眼，看向邢舒月，在触及她的视线时，五皇说不出了。
邢舒月的眼里，都是讥讽。
她了解他，比他自己更了解他。所以她知道，这绝对不可能。
邢舒月：“殿下，不可能的。你不可能放下朝一切，我也……放不下。”
自从那日从桂花宴回来，她每晚都做噩梦，每一天都能梦见她的爹娘。
爹娘在梦对着她，得那么温柔，那么慈爱。可是着着，血从眼睛流出，从鼻流出，浑身下每一处都是血，都是血，全都是血。
但他们还在轻柔地唤她：“阿月，阿月，阿月……”
五皇点了点头，他从位置起身，一步步朝邢舒月走去。
邢舒月捏紧手的剑，用尽了全力，才没有往后退哪怕一步。
五皇伸手，覆住她拿剑的五指。
真可，连用剑，都是他手把手教她的。
他将剑尖直面自己的心口：“一命还一命，舒月，我不会躲。”
整把剑忽而颤动了起来，邢舒月整个人都在抖。
她望着面前这张脸，这个人。
除了爹娘，她只有他。
邢舒月发过誓，这辈，她一定守着他，助他登帝，护他一生平安喜乐。
可是，可是，可是……
天为何要如此作弄人？
邢舒月咬着牙，双目一冷，剑直直朝他心口而去。
噗呲的一声，剑划破衣服，刺入血肉，鲜血瞬喷涌而出。
可了最关键的那一刻，剑尖即将刺破那颗跳动的心脏前，邢舒月手腕一转，猛地避开。
一滴泪孕在眼眶，还没来得及掉落，一把刀从她背后而入，毫不留情地刺穿了邢舒月的心口。
噗的一声，邢舒月涌出一口鲜血，扑在了五皇的怀里。
她眼睛睁得极大，透着不可置信。
那刀不仅快准狠，而且沾了ju毒。
邢舒月一个字未说出口，便在五皇的怀里咽了气。
五皇目眦尽裂，抱着挚爱之人跪倒在地，悲痛欲绝：“不！！！”
两人一倒，邢舒月背后之人『露』出了脸。
这是五皇最贴心最忠诚的暗卫，以前护着五皇母妃，母妃死后护着他。
邢舒月来前，五皇交代过对方。
若是，若是邢舒月真的动手杀他，让对方下手诛杀邢舒月。
五皇很清楚，他对邢舒月下不了手。
怎么都，下不了手。
果然，她也一样。
她避开了他的要害，她也不忍取他『性』命。
可太迟了。
一切太迟了。
五皇抱紧了怀之人，血泪从眼角滑落。
*
当邢舒月带来的人手和五皇府的侍卫交手之时，圆管事四人悄无声息潜入五皇府邸，可不曾想，暗忽而跳出十名黑衣人。
每一名都武功高强，一向没有败绩的四人组，根本难以招架。
招后，眼看不敌之时，一名黑衣身手诡谲地出现在十名黑衣人之后。
黑衣人们其早就着第五人出手，他们来前，主便说过，他们需要对付五个人。
可哪怕事前有防备，也无济于事。
这第五人出剑看似简单，只是随手一指。脚下步伐更与街头散步的百姓们无太大区，可就是没有人能避开。
大道至简，简极致，便是所向披靡。
吴惟安收了十名黑衣人『性』命，他本想挑掉对方头罩，探查这些人的来头。
可不知为何，也许是隐隐感了一些不可言状的危险，也也许是纪云汐晨的交代。
吴惟安并没有这般做，他用了最快的速度，直奔放蛊毒秘方的书房。
纵横江湖多年，阵暗器对吴惟安没么用，他顺利拿蛊毒秘方，去了正厅。
圆管事四人在和五皇的贴身暗卫厮杀。
四打一的局面，五皇的贴身暗卫渐渐不敌。
吴惟安看了一眼便收回视线，来厅紧紧抱在一起的两人面前。
『插』在五皇胸前的剑柄，还紧紧抓在邢舒月手里。
五皇悲痛欲绝，满脸血泪，魂不守舍，根本没去拔。
见来人，五皇抬头。
他眸微微一动：“吴——”
吴惟安没给他接着说的机会，借着邢舒月的手，直指五皇心口，给了他致命一剑。
而后他回头，往东南方位看了一眼，眉头紧蹙，手掌一挥，当头飞掠而出。
圆管事四人迅速跟。
平日苦练数年，不曾懈怠的轻功在此刻发挥了作用。
在救兵的前一瞬，他们跑出了五皇府，窜入大街小巷之。
东南方位来了数十名黑衣人，分为两拨，一拨去追吴惟安一行人，一拨飞入五皇府。
当头的黑衣人最来五皇面前。
他探了探五皇的鼻息，原古井无波的眼，瞬席卷极深的恐惧。
五皇，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