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上年纪渐长,秋狝那场风寒过后龙体大不前,为了朝纲稳定,不得不让太子辅国。萧琤又从南安侯手中接手了户部,可谓日中天,风头正劲。
南安侯今只剩下一个女,实在忍不住,开口询问侧妃娘娘近况。萧琤只轻描淡写道:“陆氏身体抱恙,不便离宫。孤会代她替表弟上三炷香。”
林清羽朝萧琤身后看去。储君离宫在外,除了车夫随从,竟只带了两个侍卫。以萧琤的多疑,断然不会对自己的安危此疏忽,想必在旁看不见的地方藏了不少他的影卫。
南安侯请萧琤入府。萧琤从林清羽面前路过时,嘴角挑一抹似非的弧度。
林清羽率先移开了目光。他倒不怕和萧琤对视,只他现在若被萧琤油到,没有能拯救他的眼睛。
一行到了灵堂。林清羽身为陆晚丞的遗孀,由他点燃六柱香,交予萧琤。
萧琤接过香,用只有两能到的声音道:“小清羽,你瘦了。”
林清羽神『色』木然,好似没有见。
萧琤看着陆晚丞的灵位,慢条斯理地扯出:“孤还记得表弟曾言,只他没说结束,什么不会结束。可今呢?他躺在棺中,魂归西天。站在小清羽面前的,孤——难得还不算结束?”
林清羽心中一动。
的,只那个没说结束,什么不会结束。
他强打精神,道:“殿下可闻过关于我的流言。”
“流言?”
“自我嫁与陆晚丞,南安侯府祸事连连,可见男妻一事,天理不容。”
“小清羽不误会了什么。”萧琤邪气一,“孤怎么可能会娶一个男妻。孤的,不过你张脸罢了。”
林清羽眼睫一抬:“殿下……想怎么?”
“不急。”萧琤对着陆晚丞的灵位微微鞠了三躬。看似在虔诚上香,嘴上说着侮辱死者遗孀的话语,“耐心狩猎,能吃到美味的猎物。”
林清羽眼睫又垂了回去,手伸进衣袖中,像抽出什么东西。萧琤眼前闪过一道白光,还未意识到发生了何事,一个身影不知从何处窜了出来,挡在了他跟前。
林清羽手腕上传来一阵剧痛,被击退数步,堪堪稳住身体。接着,一把长剑架在了他颈。
一个守灵的侍女尖叫了来,很快被捂住了嘴。突其来的变故让在场之怔忪不已,只见灵堂之中多了一个黑衣的劲装青年,手执一把长剑,一身凛然的杀意,面无表情地看着林清羽。
和林清羽相比,青年无论相貌还身段极为普通,放入群便会淹没。但此刻,只他轻一挥手,就能让林清羽血溅当场。
林清羽低声道:“沈淮识?”
青年眼中闪过惊讶。
“怎么了。”萧琤不悦道,“你突然跑出来做什么。”
青年言简意赅:“林少君的衣袖中藏有一锐利之物。”
众倒吸一口凉气。行刺储君,可满门抄斩的大罪。
“哦?”萧琤危险地眯眼睛,“林少君想在你夫君灵前,做什么傻事?”
林清羽平静道:“暗卫大误会了。”他拿出藏在衣袖里的东西,竟只一支女子用的步摇。“小侯爷的遗物。小侯爷走后,我一直将其随身携带,养成了时不时放在手里把玩的习惯,不料会发生等误会,望殿下恕罪。”
萧琤审视着林清羽,其余等均大气不敢出,直到他说:“滚回来。”
青年立刻收剑,垂眸道:“属下该死。”
场小风波过后,萧琤果然未再久留。林清羽将步摇放入陪葬品中,让它陪着陆晚丞长眠,免得陆晚丞在另一个世界无物可转。
停灵过后,便下葬。陆家的祖坟在临安,陆白朔特意从老家赶往京城,为的就送陆晚丞落叶归根。林清羽作为未亡,理应和陆白朔同行,送陆晚丞后一程。
年关将至,林清羽打算过完年再动身南下。除夕那日,南安侯府不贴春联,不放鞭炮,不得走亲访友。林清羽虽然惦记着父母幼弟,但为了不让他们遭受过多非议,还留在了侯府过年。
他给蓝风阁的下放了假,和欢瞳二简简单单地过了个年。欢瞳煮了一锅饺子,主仆二正吃着,迎来了一位客。
胡吉只身一在京城,阖家团圆之际难免倍感寂寥。他先去了林府,林母留他吃了顿饭,说他若无事,可以去南安侯府看看。于胡吉便来了,还带了几样林母亲手做的糕点。
林清羽向他道了谢,问:“母亲可还好?”
胡吉道:“师娘一切好,就比较担心少君,也担心远在雍凉的院判大。”
林清羽眉蹙。距上次雍凉的消息传回京中已过去了许久,迟迟未有新的消息传来。西北战事不断,顾大将军生死未卜,他父亲也不知何时能回来。
胡吉说林清羽南下,担忧道:“南方时疫正盛,少君千万小心。”
林清羽颔首道:“会的。”
胡吉稍稍坐了会便身告辞。林清羽送他出府,抬头看见万家灯火,星河一道。
故岁今宵尽,新年明日来。
那夜过后,江姓少年的魂魄再未入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