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知道护着她,这是害她懂吗?”爷爷很笃定地嫌弃着,“就和以前护你那个金贵媳妇一样,没出息。”
“爷爷,”辛阮的声音平静,然而这压抑的平静下却暗藏了锐利的锋芒,“你该多走出村子看看,这个世界已经和以前不一样了,离婚了并不是被休了,没什么丢面子的,而且,人各有所长,我妈就算是油瓶倒了也不扶一下,也是一个比很多人都优秀的女人,你能不能别在她的女儿面前说她的不是?太没礼貌和教养了。”
酒桌旁的人都愣住了。
辛阮向来和善温柔,从来没这么犀利地反驳过长辈的话,更别说是在年夜饭这样重要的场合了。
爷爷气得把旱烟袋往桌上一敲,厉声道:“振山,你养的好女儿!”
辛振山的眉头皱了起来,责怪地看了辛阮一眼:“小阮,你怎么说话的?快和爷爷道歉。”
“不好意思啊爷爷,真话有时候有点伤人。”辛阮扯了扯嘴角笑了笑,“爷爷你说我什么都没关系,不过别说我妈。”
“好了好了,”眼看着这饭局要闹翻,奶奶连忙来打圆场,“大过年的都少说一句,你爷爷也是为了你好。”
刚刚被嫌弃的辛绯解气得很,笑嘻嘻地道:“说真的,我姐就算离婚了,也比很多人强啊,她外婆有一栋小楼值好几千万呢,分分钟就给她了。”
在座的其他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不敢置信地看着辛阮。
“几千万……”奶奶羡慕地念叨了一句,旋即又叹了一口气,“唉,几千万那也得结婚啊,难不成一辈子一个人过?可要被人笑死了。”
辛绯还要辩解,辛阮倒是乐了,拉了拉她的衣服示意她别再说了。
这些人的思维,可能还是停留在很久很久以前,无法沟通。
林栀也在一旁打圆场:“爸、妈,你们放心吧,过完年我和振山就托人物色起来,小阮的事情我们都放在心上呢。”
气氛勉强又稍稍热络了一点,对面的大伯母也帮腔说起来,她在城里也有亲戚,到时候也帮着一起问问有没有合适的对象。
辛阮听着气闷,索性就找了个借口溜出门去。
天气不冷,乡村里的空气分外清新,几近藏黑色的夜空中,几点星光闪烁,远处则是影影绰绰的连绵远山,渺远而清幽,和际安那霓虹闪烁的夜景有着天壤之别。
耳边偶尔传来孩童们的嬉闹声和鞭炮声,整座村庄都透着一股古老质朴的气息。
万事有好也有坏,虽然淳朴,可那思想也随之禁锢了,轻易无法撼动。
刚才有那么一瞬间,她有点后悔没有同意裴钊阳当劳力的请求了,如果裴钊阳跟着一起来了,那可能就能堵了这些人的嘴了,也不至于扯到她妈身上。
但转念一想,那又有什么稀罕?难道她还没有吸取够教训吗?靠一个男人来让别人钦佩羡慕,等到有一天,这个男人离开,她还能剩下什么?
手机震动了一下,短信提示有新消息。
现在都流行微信拜年了,短信除了一些商家,都没人用了。
她意兴阑珊地点了开来,眼神猛地一滞。
这是一个陌生的号码,号码的数字长且毫无规律,内容只有寥寥几个字:小阮,新春快乐。
她屏息了两秒,颤抖着手指打了几个字发送了过去:徐立方,是你吗?
没有回复。
喉咙仿佛被什么哽住了,她忽然很想肆无忌惮地恸哭一场。
手机铃声突兀地响了起来,把辛阮从那种悲恸自弃的心境中猛地拽了出来。
两人的结合破费了一点周折,原因有很多,性格、家世都需要磨合,结婚后,两人有了一段幸福的生活,生下了爱情的结晶辛阮。
然而不幸的是,母亲自此之后得了产后抑郁症,治疗了两年,最后还是没敌得过病魔的折磨自杀了。
当时自杀的原因传得沸沸扬扬,有的说是母亲因为结婚怀孕在绘画上遇到了瓶颈,钻进去出不来了,有的说是因为父亲忙于事业忽视了母亲细腻丰富的感情,还有的说母亲深陷婚外恋的漩涡,更有人迷信,隐晦地暗示母亲是被她克死的。
外公外婆对这些传闻都嗤之以鼻,在一群小辈中特别疼辛阮,寒暑假常常把她接到身边照顾,感情很深,不过,别的表弟表妹都有继续走绘画这条路的,而辛阮,外公外婆却再也没让她和母亲一样拿过画笔。
十九岁那年,外公去世了,去世前还一直叮嘱她,千万不要画画,不用对自己有什么压力,做个普通却快乐的女孩。
辛振山单身了三年,最后在母亲死后的第四年再婚,有了第二任妻子林栀,两年后第二个女儿辛绯出生。虽然有了第二个家庭,但辛振山对第一任岳父岳母还是非常尊重,逢年过节都会上门探望,平常也经常买这买那孝敬,再婚前还特意将林栀带到家里取得了岳父岳母的首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