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声娘是一岁多的关纯发出来的,本来她要叫关招娣姑姑的,只是小家伙随着姐姐雷青青一同喊娘,关招娣纠正了她几次,偏关纯依旧如此喊,关招娣不爱见她只吩咐仆妇带的远远的,也就听不着了,偏生雷损来院子时听着关纯喊关招娣娘倒是被提醒了一般,又是将关纯改名叫雷纯又是教雷纯喊他爹。
故而关纯这声娘将关招娣脸色喊得铁青。
仆妇慌忙赶来带走了被这里的欢声笑语吸引着跌跌撞撞、连走带爬来的关纯。
雷青青抱着关招娣的大腿,“娘,我希望你开心,可你在这里不会开心的,爹爹对我好,对纯儿好,甚至到狄飞惊也好,只是对你不好。”
“说牵强也好,说发梦也罢,我只是希望你能离开这里。”
“娘不会走的。”
“我知道,你不会,先是为了我,可是我表现出了不用你照顾的样子你也不肯走,你不知道去哪里,我知道你曾想过回迷天盟,可舅舅已经神智不清,你没有归处也没有去处了。我只是想要是真有个比爹更好更爱你的人出现就好了,我也想娘幸福啊。”
有一下没一下的顺着雷青青的头,关招娣想着我儿,如今你爹都快吞并迷天盟了,天下还有谁比你爹更强吗?当真只有九五至尊了,真难为你居然做起了这样的梦。
“娘很幸福啊,娘有青青啊,娘有青青伴着就是最幸福的了。”
狄飞惊总会为关招娣带来京城的各种消息,□□旧主很不好受,只好平素生活上华服美食供奉不断,各路消息也是汇册呈上,关招娣若不是看在青青总爱听这些大大小小八卦消息的份上定要出言讽刺,真是知无不言怎么不敢说迷天盟与六分半堂的消息,净是些路人皆知的事。
“也没算路人皆知啊,路人只知道皇帝遇刺,方巨侠救驾有功封王爷,可狄飞惊这里还有分析方巨侠为什么救驾,谁人刺杀皇帝,皇帝是什么考量才会封方巨侠做王爷,还有他义子方应看被封候爷这些事可没有路人知道,狄飞惊分析的很精彩啊。”雷青青赞道。
又将心里的话说出来了,关招娣脸上七分懊恼三分痛快。雷纯越长越大,也越长越合其名,天真纯净,偏又机灵的很,会看人脸色又亲近关招娣与雷青青,这终是兄长之女自己的侄女,其母又已远走,日夜相处关招娣爱也不是恨也不是。可雷损又常来看望,对雷青青与关纯一般看待,一幅慈父模样。
关招娣为自己失言沉着脸,可狄飞惊也不敢吭声,气氛越来越沉重。
雷青青出言打破这沉重气氛,提议道:“娘,后山的枫叶都红了,我们去找几片好看的枫叶做书签。”
关招娣强笑了一下,“好。”但看向狄飞惊时又忍不住怪气的道:“狄堂主要不要先布置布置。”
狄飞惊垂首,“夫人请。”
这一次出了院门关招娣没能预料到她竟然一去不回了,可能走关招娣一定会走的,雷青青不知道如今的关招娣内心憋屈不已,关招娣几次暗地里联络人手想扳倒雷损均不成功,是故她越发的刻薄。
雷损看在雷青青与狄飞惊的面子不会杀关招娣,可却没有半点让关招娣发展势力的意思,前几次成功发展出来的一点势力,不过是雷损借关招娣引出不忠于他的人罢了,如今雷损将关天盟的势力能吸收的吸收了,又有金风细雨楼强势崛起,关招娣的作用越发不大了,关招娣再无半点接触外部势力的可能,要么关招娣被困于这宅子郁郁而终,要么关招娣一人逃离雷损,其余再无它路。
一则是再不走关招娣会憋屈至死,二则关招娣看雷损一次次蚕食迷天盟势力,只怕兄长关七性命不保。如今得了翻身机会关招娣不得不走。关招娣不惧前路诡异奇险只怕永远失去力量。
关招娣没敢与雷青青告别,只让狄飞惊转告雷青青一句,“青青,你的猜测是对的,娘与夫子走了。”
雷青青脸色不好,狄飞惊只以为雷青青是因为关招娣离她而去,可他哪里知道雷青青只是发觉既然猜测是真的那赵夫子登基之后不接关招娣,却在遇刺后来接关招娣,怕是被刺客吓着了,来找那曾救过他的关招娣寻求安全感来了。
“可是,娘你为什么走呢?”雷青青自那次试探后就明白关招娣也没有对赵佶动心到天涯相随的地步。
雷青青盯着自己的手喃喃道,“是为了力量吗?还是太小了啊。”
“狄飞惊,我要快快长大啊。”
自认只要长大了就能掌权,然后保护住想保护的人的雷青青是有这个自信的,十八岁的她武功较之雷损也不逊色。
当然,雷损觉得自己是留力了的。
但谁能知道雷青青也未曾施展她的惊天一剑天外飞仙。
不过,管事的人不是雷青青,哪怕雷青青有几世记忆打底,可荒废政事,不动心机,成日傻吃傻喝的上辈子将雷青青的脑筋养成了一根筋。
要说笨吧,真说不上,任何事情与她解释她能明白举一反三也是会的,而且还有多年经验打底,只要有人能将事情与雷青青说清其中是非曲折,雷青青是能做出正确决断的,只是江湖之事不是衙门办案要证据确凿,有几分可能就要采取相应措施,尤其是在这六分半堂与金风细雨楼相争相斗之时,有时半点迟疑,就是一片地盘的易手。在这料敌先机上雷纯却是能观一叶而知秋,窥一斑而见全貌。
是故管事的是十二岁的雷纯。
“多智近乎妖啊,多智近乎妖啊。”雷青青感叹着。
雷青青何不奋起,凭雷青青的才智多看多练,也是当过权的人,多处理几次也能与雷纯一较高低?
雷青青却不,每日在六分半堂的处事厅里先睡上一大觉,睡醒了揉肩转头喊道:“纯儿,给姐姐倒个水。”
“好的姐姐,来了姐姐。”雷纯小跟班立马上线。
雷青青并不贪功,雷纯处理好事情后雷青青就让狄飞惊将文档搬走,然后放下实在是吃不下的蜜枣糕,带着雷纯走了。
雷损看着这一双女儿欣慰的不行,青青做长老撑起六分半堂的武力天下无敌,纯儿做堂主对外应酬滴水不露,六分半堂后继有人。
六分半堂的继承人们白天在六分半堂处事,晚上姐妹俩个带上金面具与银面具自称金角大王与银角大王来到一处隐蔽小院,处理着轮回殿中的一应事务。
这轮回殿中的起动资金由雷纯做假账从六分半堂取出,若是轮回殿收支不平了再又到六分半堂借上一点。当然是写了欠条的,借款人与欠款人写的都是雷青青。偶而借款人写雷青青欠款人写雷纯,或借款人写雷纯欠款人写雷青青。所有欠条由雷青青保管。
轮回殿的人手全借六分半堂势力调查清白再由金角大王雷青青去招揽,时不是的轮回殿还截胡六分半堂一二人才,靠着六分半堂这轮回殿也在京城有了几分名声。就是六分半堂与轮回殿不知彼此关系。
一是轮回殿做的隐秘,二也是轮回殿人手少。
轮回殿人手当真少吗?又似不少,总有恶人得遭报应尸体边上有血字——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总有善人得了不治之症、必死之伤,忽忽失踪数日,能自行走回家中,问其到了何处,只道——轮回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