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好了。”
“哪里都好。”
童年懒得跟小屁孩一般见识,把被子扯过来一把罩在她的头上,手揽着她躺下,吼道。“睡觉!果然是个皮厚的,你爸爸见天儿地凶你你还替他说话,老子白投喂你那么多冰淇淋了……”
小家伙嗡嗡嗡地在被子里说了些什么,最后也没能说得清楚,她挣扎着短手短脚蹦跶了几下之后,好不容易把小脑袋从被子里钻了出来,通红着小脸儿深深吸了几口气,眼见身边的人已经闭着眼睡觉不说话了,她也赶紧乖手乖脚地窝下,闭着眼睛小声呼吸睡觉。
一觉睡醒之后,童年不时回忆起傅衍曾经盯死人一样盯在他身上的眼神,也会想起在病房内,那个男人毫不掩饰威胁的话,他的心里毛毛的,毛毛的倒不是因为怕了那个变态,笑话,他童年这辈子还能怕过谁?可他还是担心可怜的伴在虎畔的粉兔啊……
当天,把小家伙送回去交给她爸爸妈妈之后,童年换了个新的扣扣号码,匿名发了一条信息给粉红小兔。
苏茶刚刚安顿好女儿准备洗漱睡觉,就接受到了一条匿名扣扣信息:别再吃’冬眠灵’,别吃’冬眠灵’,你没有病,不需要吃’冬眠灵’,这东西是害你记忆混乱的罪魁祸首,你百般信任的丈夫是在害你,他对你图谋不轨——落款是一个充满中二气息的“看不过去的路人大王”。
苏茶看到信息的时候眉头紧皱,她不知道这个“看不过去的路人大王”到底是谁,但是她却被信息所带的一张图片及解说给惊呆了——图片是一个药瓶子,正是她日常服用的药物,上面是对这种药物的详细介绍,纯中文版本的。
“冬眠灵属片剂,是抗精神失常药,多用于控制精神分裂症或其他精神病的兴奋躁动、紧张不安、幻觉、妄想等,也可用于镇吐、人工冬眠、镇痛等。亦可治疗心力衰竭。长期大量服用时,会产生极大的副作用,诸如健忘,失忆,震颤,流涎,静坐不能……”
小心地看完之后,苏茶脸色刷白,紧接着手机一震动,“看不过去的路人大王”又来了一条新信息:你的老公在害你,他故意用药扰乱你的记忆,你要小心,要保护好自己。
粉红小兔:路人大王,你到底是谁?
看不过去的路人大王:别问我是谁,你自己小心防范!别再吃那个药了,会害死你的!
粉红小兔:你认识我吗?你是不是我身边的人?”看不过去的路人大王“的头像灰了。
苏茶全当这只是一场令人毛骨悚然的恶作剧,丢下手机去洗漱了,只是,当天晚上到了吃药时间,不知出于何种原因,她想到今天的匿名信息,看着药瓶子上的几个德文大字,明白了这种药物的功效之后,她倒出三颗药在掌心,在上洗手间的时候,将它们悄悄地扔进了马桶里,放水冲下。
断药的当天晚上,她前半夜休息得很好,后半夜却又开始做梦。
时隔半个多月了,她再一次梦到了”晴”,那个她仿佛觉得寄生在她的身体里,却又已经好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出现过的“晴”。
“晴”有着跟她一摸一样的面容,可说话的声音却是个男人,这种感觉真的很奇怪,就好像是自己的身体被借给了别人,你能感觉得到他的抬手,动脚,感觉得到他的每一个表情的细节都牵动着自己的皮肤,拉扯着自己的骨肉,甚至能够感觉得到他每时每刻细小的心情变动,哀伤的,喜悦的,激动的,爱怜的……可是你偏偏就是明白,这个跟你一模一样的人其实并不是真实的自己,他是另外一个人,一个寄居在你身体里的’租客’。
“你怎么又出现了?”苏茶试图跟他对话,“你看起来很虚弱。”
“因为你在伤害我,宝贝。”
“我伤害你?”苏茶迷茫。
对方的眼神落在床前的那排药瓶子上,苏茶浑身一震,像是过电一般的,感受到一股彻头彻尾的寒凉。
“这个药让我变得虚弱,变得难受,让我渐渐看不清楚你的长相,想象不出你的容颜……”’晴’哀伤地说。
他试图伸手来碰触她,可是手指却在触摸到她脸蛋的瞬间变得透明,他浑身的哀伤更浓烈了。
苏茶对这种浓烈的哀伤感同身受。
毫无征兆的,她此时此刻想大哭,想尖叫,想歇斯底里地呐喊,想呕心沥血地狂吐,她甚至都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些可怕的感受。
“你很危险,宝贝,你现在很危险,离开他,离开那个疯子……”
“谁?你说谁?”
苏茶还想询问什么,可是“晴”的影子在梦里变得越来越暗淡,最终消散不见,苏茶猛地从睡梦中惊醒,浑身冷汗。
房间内的灯被打开。”怎么了,宝贝?”男人微熏带着睡意的声音,一只粗糙的大手落在了她的额头。
“啊!你别碰我!”
苏茶本能的一声尖叫,重重挥开了男人的手。
“小茶?”
傅衍睡意全无,皱眉看着饱受惊吓的妻子。
苏茶好像这时候才猛然回过神来,看着男人担忧的眼神,浑身一软,轻喘着气说,“阿衍,对不起,我、我只是……”
她话都说不明白。
男人也没有多加询问,只是紧紧将她抱进了怀里,小声哄道:“是不是做噩梦了?这么受惊,肯定是做噩梦了吧。”
“嗯。”苏茶紧紧抓着他的肩膀,指甲都快嵌进对方的肉里。
“那肯定是你又不乖了,没有定时吃药。”
苏茶后背一僵,咬着唇没吭声。
傅衍也跟着没吭声,只是在吃早饭的时候,他亲自给她将药送到了面前,守着她眼也不眨地吞下之后,才离开出门去上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