帘子后面的安凉顿时心中一凛,她跟在柳云葭身边多年,没少帮着她装楼主唬外人,遇到过不少难缠的,但是像齐慕殊这样一句话便压得她有些喘不过气来的,还是第一次。
安凉坐的更直了一点,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来应对,小姐说的没错,齐慕殊将会是到目前为止最难对付的一个。
而另一边的柳云葭再延迟了几秒钟之后也是微微地皱起了眉头,不知道安凉顶不顶得住,恐怕就连她亲自去也没有什么胜算。
柳云葭这边船舱里的两个歌姬,一边弹唱一边有点惊讶地观察着柳云葭的一举一动。
只见柳云葭半倚在船头,手边萦绕着各式各样的鸟儿,那些鸟儿来来回回地飞窜着,似乎很有规律,而柳云葭跟那些鸟儿相处的似乎比人还要欢快。
情槐河的两岸香樟和忍冬遍地,就算是冬天也有不少的飞鸟,柳云葭想要找两个眼线实在是太容易了。
白泽小心地控制着和齐慕殊所在的那个画舫相隔大概两个船身的位置,不远也不近,柳云葭操控着小鸟在两艘船之间来回的晃荡,几乎可以做到实时监控,只不过是稍微会延迟那么一点点而已。
柳云葭略微地思索了一下,从自己的绢帕上撕下来一条,沾着水写了几个字,绑在一只鸟儿的腿上。
那边,安凉和齐慕殊之间的气氛有些凝固,棋局上的局面渐露反转,齐慕殊用指尖转动着茶盏上的盖子,慵懒而又阴沉地说,“本王孤身前来,可楼主却连露面都不肯,本王甚至都不知这帘子后面的到底是何人。就算本王与一叶楼结怨在先,可一叶楼派人潜入本王府中盗走了血蚕蛹,这一来一去之间本王与一叶楼也算是扯平了。”
“只是如今一叶楼此番做派,倒是显得相当的不入流,亦或是压根就不把本王放在眼里。”
齐慕殊话毕,他转动杯盖的手也戛然停止,那微微飞起的杯盖落回原地,轻轻地碰撞出清脆的瓷质声音,很是轻盈,却不知怎的渗出来一股股的寒凉威慑之力,不由得让安凉默默地咽了一口口水。
而一直站在齐慕殊身后随时准备侍奉的舞女也不由得往后退了几步。
谁能想到平日里那般没有正形的闲王其实是这样一个极具压迫力与臣服的人,反差之下的巨大落差就越发的骇人。
安凉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应对才能反转局面,却见一只翠色的小鸟扑棱着翅膀落在她的手边,在见到那鸟儿脚上帮着的白色绢帕之后,安凉顿觉找到了救命稻草,迅速地将那绢帕拆了下来。
用水写得字已经快干了,但还是勉强能看出轮廓,知道柳云葭正在背后为她出谋划策,安凉顿时觉得腰板都硬了,从袖中摸出一个黑色的匣子并着一颗浑圆的珍珠隔着纱帐放到棋盘旁边。
安凉的语气轻盈,“不知道在王爷看来,这样的诚意够不够?”
齐慕殊瞥向那个黑匣子拿过来打开一看,“这是?”
“买王爷命的钱,和用来杀死王爷的毒药。”这次轮到安凉的语气里淬着冰了。
齐慕殊眉头一拧,“什么意思?”
“数日之前有人用一斛这样的珍珠为定金,让一叶楼在大朝会期间用这枚毒药要了王爷的命。”
“谁?”齐慕殊的桃花眼微微眯起,语气之中杀气尽显。
安凉微微一笑,执起一枚黑子落下,堵住齐慕殊刚刚搏杀出来的那条生路,“不知。”
齐慕殊望向棋盘,缓缓放下手中的黑匣子,语气微微地敛起,“那一叶楼的意思是?”
安凉答道,“一叶楼既然答应了与王爷此次的会晤,自然就得拿出十足的诚意,此事,全凭王爷的意思。”
“哦?”齐慕殊已将刚刚迸发出的杀气尽数的收回,有些玩味地挑起眉头,“以一斛珍珠作为定金,说明我的这条命还是相当值钱的,一叶楼不是一向号称只要给足了货价就没有买不到的货品吗?”
“可是做生意讲究的是圆滑二字,或许旁人还对王爷有着些许的误解,可我一叶楼却已知王爷有盖世英才,这江湖上的生意若想长久的做下去也是要懂一些曲折套路的。”
“如此…”齐慕殊拖长话尾,将一枚白子轻轻落下,那黑子无声地落入一片白子的包围之中,似乎是在自投罗网,齐慕殊复又开口,“若是那个想要本王姓名的人是当今圣上呢?”
虽然安凉对此事早有耳闻,也做好了心里准备,但是听到齐慕殊竟然这样毫不避讳地直接说出来,她还是有些猝不及防,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而柳云葭就像早就猜到齐慕殊会如此发问一般,一只鸟儿恰巧飞落在安凉的手边,安凉连忙解开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