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惜阙的拳头蓦然收紧,默默了好久都没有开口。
柳云葭提起面前的酒杯给顾惜阙面前的酒杯满上,开口,是齐慕殊从未听过的犀利清脆,“你知道顾家逃不开,所以你才自己逃开了,其实一开始的时候,其实对于你父亲想方设法巴结皇上的做法一开始你并没有很反感。可是后来,你父亲的欲望越来越大,所做的事情也越来越让你不能接受。”
“你父亲想让你步入仕途提高你顾家的地位,但是你虽然饱读诗书却无心科举,你父亲拗不过你便开始往裙带关系上想办法,但你父亲的眼光又实在是太高了,一般的贵女他看不上,可朝中大族哪个不是眼高于顶的?纵然有被你的样貌才情倾倒的,也会被家中长辈按下来,所以,若想步入仕途提高阶层,只能靠皇上赐婚。”
“你父亲为了你的婚事可是操碎了心,甚至可以说到了丧心病狂的地步,成为了皇上手上一把占满血腥的刀,排除异己,甚至是草菅人命!”
顾惜阙猛然抬头,瞳孔震惊,她都知道些什么?
“鼠疫期间,济慈堂为了能够研制出能够医治的药物,用活生生的病人试药,后来,有他们的家属发现了不对劲,济慈堂竟然直接,杀人灭口。”
刚刚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柳云葭也是非常震惊的,她实在是不敢相信,顾通竟然会狠毒到那番田地。
顾惜阙有些无措起来,不断地摩擦着自己的手指,柳云葭却是不给他一点喘息的机会,“也是从那件事情开始,你彻底地忍受不了了,你规劝过你的父亲,但是无济于事,甚至于他还变本加厉了起来。”
“鼠疫结束之后很快就是大朝会,百废待兴,顾家之所以能够有那么多的物资支撑,是因为你们不断压榨下游的供货商,顾家富可敌国,但是你父亲并不愿意真的把自己的老底掏出来,现在的冥幽宗一事,你父亲更是想要故技重施,你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所以才会亲自出来解决这些事情,不然的话,顾家的商业帝国很有可能就将一步一步地走向崩塌。”
柳云葭说得每个字都像是一把锋利的刀狠狠地刺进顾惜阙最痛的伤上,顿了许久,顾惜阙才调整好自己的呼吸,勾出一丝他招牌式的自信微笑,“王妃是从哪里听到这些话的?简直太可笑了。”
“一叶楼。”柳云葭缓缓吐出三个字,眼神中流淌着不忍,“我只是大略的统计了一下,死于济慈堂试药的病人有三十七个,其中二十八个都是年轻力壮的轻症病人,若不是被你们拿去试药,他们是有极大的可能活到最后的。”
“而大朝会期间,顾通欺上瞒下,为了保持弈宁城中繁华的景象,却又不想给出高额的货款,直接动用武力去逼迫底下的供货商,直接拖垮了七个米商和四个菜商,甚至有其中一个老板娘直接被打得流产,失血过多而死,老板更是从原本的富裕之家,被逼得走投无路带着三岁的儿子投河自尽!”
说到最后柳云葭都说不下去了,虽然她一直都知道顾通是个奸商,但是她从来都没有想过他竟然会那样的心狠手辣。
曾经,她还崇拜过顾通,现在想来真是让人觉得恶心,在皇上的默许之下顾通的野心和手段越来越黑暗。
“你竟然找一叶楼来查我?”顾惜阙的拳头几乎都要捏碎了,他虽然是在质问柳云葭,但是他连头都不敢抬。
“我不可能坐以待毙的,我不可能每一次都要等到他们来害我的时候再反击。君舟民水,顾惜阙,你很清楚像现在这样下去,顾家会一点点地被腐蚀掉,接下来便是大渝的江山。”
“我知道你是一个聪明人,今天才会这样毫无防备的来找你,顾家,你父亲,最后的结局何去何从都在你一念之间。”
铺天盖地的压迫感席卷而来,顾惜阙抬头望着眼前犀利清冷的柳云葭,只觉得异常的陌生,他又看了看一旁的齐慕殊,突然笑着叹了一口气,“皇上一直都疑心闲王的疯魔只是假象,我一开始还觉得皇上的疑心病太重,如今看来,原来是我太过单纯了,王妃娘娘嫁入王府原来并不是错嫁,而是一段天赐的姻缘呢。”
“二位今日敢这样明目张胆的来找我,怕是已经替我做好了抉择,没有给我留后路吧?”顾惜阙笑得越发的苦涩,柳云葭轻叹了一口气,正准备开口,却只听一直都没说说话的齐慕殊突然开口道,“你原本难道就有后路了吗?”
这是今天晚上齐慕殊第一次说一句完整的话,低沉的声音浸满了寒凉,让人不绝生畏。
这才是真正的齐慕殊吗?顾惜阙只是瞟了一眼,但是却刚好撞上齐慕殊极沉的目光,空气顿时就凝固了,顾惜阙人生中第一次感受到这么强的压制力,似乎只是看了一眼,他就知道自己无路可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