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知县:“蒋家蒋舵爷,更是惹不得的人物。这蒋老爷子呀,掌着袍哥诚义社,手下三十三分堂,徒子徒孙遍布镇乡村寨,都是些耍横撒泼的角色,哪个敢惹?再说,这个于老舵爷,与官家多有往来,女儿嫁了个州府之家,更有一个孙女婿,乃成都将军的少管家,哪是我一个小小的县官儿惹得起的哟。”
李路易又挠起满头的黄发来了:“哦,如此,看来,今日,我的先声夺人,错了!错了!”
刘知县莫名其妙:“先声夺人?啥个先声夺人?”
李路易:“我曾听说书,有个故事,有个凶猛的人,一个人骑在马上,大叫一声,把敌军,嗯,大将,吓死了,嗯,先声夺人……”
刘知县蓝风生好一阵的狂笑:这个李教士,把《三国演义》中张飞大战长板坡的故事,误作“先声夺人”的计策,今日堂上一通的做作,原来如此。
刘知县:“先声夺人,好一个先声夺人……”
李路易咧着嘴巴:“叔父常说,在中国,百姓怕官,官怕西洋。我就想,百姓怕你,你怕我,我怕……哦,我不怕。我先吓他,嗯,吓他一跳,顺了我意,征地,建堂,岂不顺利?”
刘知县:“唉,我的个李教士呃,你咋就这么楞呢?今日公堂之上,你一来便咋咋呼呼,嘿嘿,先声夺人。而今,先声倒是有了,可夺人,嗨,夺得何人?”
蓝风生:“咱家李教士哩,今日堂上之举,确有不妥。不过,既受了主教大人之命,总得把事儿办妥了才行。刘知县呀,你得想个法儿噻。”
刘知县两手一摊:“嘿嘿,李教士这个……这个先声夺人,把事儿搞得糟糟的,本官如之奈何?如之奈何?”
蓝风生:“知县大人是知道的,我家主教大人与双度府衙,交情非是浅薄,便是总督大人那里,也是说得上话的……”
刘知县:“哎呀哎呀,急甚急呢?再说了,承蒙主教大人把本官做朋友看,本官总得把李主教这事儿办妥了才是噻。”
蓝风生:“这么,还差不多。”
刘知县盯着李路易:“其实呀,办法儿也不是没有,只是这个先声夺人的把戏,李教士,你可休要再来。”
李路易点头不止。
刘知县:“主教大人的所想,不过是要在咱三河征地建堂,其它的都是细枝末节的小事儿。于今,本官已是说与你知了的,在咱三河这地儿,若想办成事儿呀,必得于王蒋三族相助才行。”
蓝风生:“知县大人但说不妨。”
刘知县:“这三位太爷呀,都是吃软不吃硬的家伙。于今之计,咱们给他下个矮,认个错,化干戈为玉帛,或许还有转圜的余地。”
蓝风生望着李路易:“李教士,你看……”
李路易点头不止:“yes!yes!咱叔父说,大棒不行,便胡萝卜,中国话,软索子,套母老虎。”
蓝风生:“既是如此,便须刘知县把三位太爷请来县衙。”
刘知县直摇头:“不可,不可。本官观今日堂上,三位太爷气得不轻,岂会再来县衙?”
蓝风生:“倒是哈。三位太爷既是不来县衙,咱们便寻上门去,总是行的噻。”
李路易搔着一头的乱发:“yes!yes!请不来,咱便打上门去,嗯,上门去,方显诚意,嗯,诚意。”
刘知县又一通的摇头:“不可!不可!咱这地儿有个俗话,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李路易:“热豆腐?咋又吃豆腐啦?”
蓝风生:“哦,刘知县这话,是个比方,意思哩,这事儿得缓缓,急不得的。”
李教士:“嘿嘿,缓缓?刘知县,打的算盘,缓了两年,再缓?哄我的吧?”
刘知县:“哎呀哎呀,李教士怎个用小人之心,度咱君子之腹呢?想那三位太爷,今日受了你的先声夺人,正气得紧哩。若是急急地登门,必不受欢迎。不若缓它几日,待得三位太爷消了心头之气,方行得软索套猛虎的计策。”
李路易双手在黄发上一顿的搔:“软索,嗯,猛虎,软索,好,软索,就软索……”
刘知县:“于家幺女儿于雨兰,与蒋家公子蒋介民,喜结连理,婚期就定在本月的十六。”
蓝风生:“本月十六?我算算,嗯,还有五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