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主教:“东起操场,南界西街,西迄溪流,北抵山脚,这么大块地,都是于家的了?”
刘忠:“嗯,都归了于家。”
李主教:“这么大块地,怕不三百来亩……多少银子?”
刘忠:“三十两。”
李主教瞪大了眼:“三十两?三百亩的地,就三十两?”
刘忠:“主教呃,这荒地儿,只生野草,不长五谷,有甚用处?”
蓝风生:“修房起屋,座店开铺,岂不可行?”
刘忠:“座店经商,须是热闹的地段。这荒坝坝落在城边边上,谁来照顾生意?”
蓝风生:“可惜,可惜。这大块地,却教于家先下了手,可惜,可惜。”
刘知县:“嗨,主教怎就只盯了这荒坝坝呢?”
李主教:“西城北城,东城南城,咱们都是逛了的。整县城就这么巴掌大,唯这块荒地儿入得我眼。”
蓝风生:“嗯,教堂、学堂、医馆,通通地都建一处,这地儿倒是合宜。若是另寻,哪得这般的合适?”
刘忠:“嗨,若说物产啥的,咱三河县说不得,若说荒地儿,咱三河县多的是。”
蓝风生:“哦?多的是荒地?刘师爷可有着落?”
刘忠:“哎呀,多了去。咱这地本是一寨,寨外三河交汇,故名三河寨,自古的傍着官道,过往的行商旅客自是热闹,先民便在官道两旁修房起屋,做些供茶供饭的营生,渐渐地人口汇聚,由寨而镇。乾隆年间,两次征伐大小金川,许多的流民散兵,也择了此地定居,更有许多的山中居民到来,发展而为今日的县城。三位大人想呀,既是新兴之城,又傍官道,外临三河,岂会少得了荒地?”
蓝风生拱拱手:“哎呀,咱们只顾了盲目地寻,却把个土地神忘记了。”
李主教:“是了,是了。刘师爷是知的,咱三人此行,需是在三河县城择个地儿,建造天主教堂,西洋学堂,还有西洋医馆,什么地儿合适?”
刘师爷:“哦,教堂,学堂,医馆,三样建筑,却不知有何要求?”
李主教:“第一,需是足够宽广,几十亩是摆放不下的,宽了也是浪费,总在一百两百亩的才宜;”
刘忠:“百亩以上,两百亩以下。”
李主教:“第二,学子上学,病人就医,若是地儿偏了远了,自是不宜的,须是热闹地段才好。”
刘忠:“热闹地段。”
李主教:“还有,第三,这地价,不要太高了。”
刘忠:“地价不高……租地,还是购地?”
李主教:“或租或购,倒是不定。”
刘忠捋着胡须,眨眨眼,深思一会儿,道:“若论热闹地段,自是城中。可这城中之地,地价自是不菲的,况且若要连片的上百亩,难,难。”
蓝风生:“城中之地,谁个愿意出让?即便人家愿意吧,那要价,定然是低不得的。若是往城郊去寻呢,可有相宜的荒地?”
李主教:“对,城郊,荒地林地可有?”
刘师爷:“城郊,嗬嗬,若是城郊,要寻块荒地林地,还不易如反掌!”
李主教两眼放光:“说说,何处?”
刘师爷:“咱县城的中街,哦,就县衙大门外那街,本是原先的官道,后来改行城外,沿了河边。官道与河道之间,五六十步的滩地,一望的卵石和野草,都是无主的荒地,由得你选。”
李路易:“是了,是了,只逛了内城,却没去外城。”
刘师爷:“再有,旧官道与新官道的分叉口,正是中街的南关和北关。两关之外,往南往北,沿了官道两边,尽是荒地的,而且,这许多的荒地,大多都无主。便是那有主儿的吧,随便给得几个铜板,上不得价儿的。”
李主教:“好,好。咱们明天上午,便去逛逛。”
李路易:“对,逛逛。先北关,再官道,再南关,最后,蒋先生,午宴,嗯嗯,午宴。”
刘师爷指指桌上:“这契约,我收啰?”
蓝风生却按了契约:“这于家,怎就抢先购了这地呢?会不会打着咱川东教会的算盘?”
李路易:“算盘?啥东西?”
蓝风生:“我就猜,这老于家,可是知咱相中了这荒坝坝,便先下手为强,拿在手中,趁机敲咱的竹竿?”
刘师爷直摇头:“否,否!于家购这地,是在去年四月间,哪里知得你们的心意?不过么,我听于爷子说来,却是因了其小孙孙,欲要购了这地来办厂。”
刘知县:“然也,然也。于老爷子与下官也是这么说,其孙成天的闹,欲建个甚的……,哦,木器厂,木器厂。”
李主教:“办厂?就那娃,十一二岁,贪吃贪玩,屁都不懂的小娃娃,建厂?”
刘知县:“嘿嘿,主教大人吔,你上当啰。这娃娃实实地十七岁,一惯地装痴装傻,便是本官,也受他许多的骗。”
刘师爷:“嗯嗯,这娃娃,若看他的个头儿小,把他作个顽童,却是个骗死你不偿命的主儿。”
李路易咧了大嘴巴:“哈,骗死你!骗死你!”
李主教也咧了大嘴巴:“先有个迷死你,又来个骗死你,三河这水,有点深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