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生我清了清嗓子,拿腔作调,竟然背了一句诗:“坛启荤香飘四邻,佛闻弃禅跳墙来。”
陆由奇道:“你还会背诗……啊不对,你还会做佛跳墙?”
她没有怀疑何生我的能力,只是怀疑他的财力。婚姻登记处的那点工资,虽然饿不死人,却也很难吃饱肚子。
何生我昂起高傲的下颔:“很简单的,傻子都会。”
吕不详轻轻叹了口气。
既来之,则安之,说不定要长期作战呢。
陆由只知道自己的房间在二楼走廊尽头,但吕不详袖手旁观,而李时真忙着帮何生我准备食材,自然没空带路。
她只好自己提着沉重的行李箱,拾阶而上,路过拐角处那尊雅典娜雕塑右转,再往前走数十步,不需要钥匙,也用不上钥匙,直接就扭开了门把手。
开灯的瞬间,陆由差点以为自己一头扎进了书的海洋。
海洋的特点除了浩瀚无边,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都有,还杂乱无章。
波翻浪涌的间隙,甚至可以看到半碗没吃完的豆腐脑。
她好奇地看了眼外卖的单子,特别备注了要甜的,反复说了三遍。
甜口的豆腐脑,还是人吃的吗?
陆由尖着手指提起袋子,准备将豆腐脑丢进垃圾桶,只可惜垃圾桶早就被各式各样、五颜六色的包装纸给填满了。
她隐约记得,李时真嘴里似乎总是含着根五毛钱的棒棒糖,真就不怕得糖尿病吗。
环顾四周。唉,说这里是狗窝,怕是连狗都要抗议。
唯独一张大床整洁如新,似乎从来没有用过,给人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床头正对的墙面起伏不定,塑成了一副壁画,内容也是希腊神话,英雄海格力斯正在诛杀蛇发女妖美杜莎。
陆由想要收拾却无从下手,只好先行清出来一块空地,用来放行李箱。
外面传来李时真声嘶力竭的歌声:“你快回来……”
陆由早就饿了,哪里想打扫卫生。她正准备离开的时候,无意中发现书桌下面压着一幅字,纸张泛黄,墨迹陈旧,应该是很久之前写的。
搬起来一本《流星之畔》、一本《星之继承者》和一本《周星驰自传》,终于可以看清楚被掩盖的内容。
“我来问道无余说,云在青天水在瓶。”
笔划生硬,布局凌乱,起承转合处极尽矫揉造作。完全是初学者的胡乱涂鸦,登不了大雅之堂,较之李时真先前那幅字,简直有天壤之别。
“如果让我来写,肯定比这个写得好看十倍,不,百倍!”
陆由很快就忘记了这个小插曲。
大厅里正在播放央视的跨年晚会,许魏洲和宋轶手牵着手,例行公事地唱着《我们都是追梦人》。
“我们都是追梦人。在今天,勇敢向未来报到。当明天,幸福向我们问好”。
李时真的神态如痴如醉,不光听还唱,沉浸式表演,声音越来越大,大有东风压倒西风的态势。
陆由向来不喜欢这种咿咿呀呀的流行歌曲,打心底觉得还不如再看一遍赵本山的昨天今天明天,更何况李时真的音色实在不如他的脸那般赏心悦目,让人不敢恭维。
简直就像是在用清洁球涮锅底,而且还不带挪地方的。
她萌生退意,就算要打扫卫生也在所不惜:“我来的好像不是时候。”
李时真义正言辞地招手:“不,你来的正是时候。听……”
坐在旁边的吕不详用遥控器关掉了电视机:“喜欢唱歌不是偷懒的借口,快点去厨房帮忙,我早就饿了!”
陆由附议:“我早就饿了加一。”
李时真只能怀抱满腹遗憾,一步三回头地离开大厅。
大厅归于沉寂。
陆由带头,主动谈起“这里死过人”这个话题。
吕不详毫不藏私,讲述了听来的故事。
这座宅邸的历史比永定湖风景区还要久远,主人是个姓伊藤的日本人。
约莫在二十多年前的某个夜晚,大雨倾盆,某个男婴诞生。
他的运气很好,含着金汤匙出生,生在了绝大多数人穷尽一生也无法到达的终点。
他的运气又很差,身份涉及豪门恩怨,刚来到了这个世界就遭到了追杀。
男婴在至亲之人的护送下,一路逃到了这座有着怪异装修风格的宅邸。
主人盛情款待了他们,却又亲手将男婴从二楼的窗户扔了下去。
男婴肝脑涂地,命丧当场。
陆由听得入神:“主人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吕不详摇头:“谁知道呢,据说日本人大多心理变态。不过请记住这个男婴,他的尸体没有找到,似乎不翼而飞了。”
陆由本想追问故事的后续,好奇心却被一股异香打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