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年陆由下意识瞟了一眼地上的杂志,立刻收回目光,瘪着嘴:“我睡不着,想着来书房找本书看。”
陆父叹了口气:“你怎么又忘记啦,书柜上层的书内容很是深奥,你现在还看不懂。你都看明白的书,我都放在下层啦。”
他就近从书柜下层找了本插图版的《宇宙小百科》,交到幼年陆由手里:“咯,这本才适合你。”
幼年陆由嗯了一声,捧着书,有些不情愿地离开了书房。
陆父将杂志捡起来,看了眼照片,表情几乎没有任何变化,将它夹在其中一页,放回了书柜原来的位置。
李时真站在陆父背后,他怪异的表情已经告诉陆由,她的猜想八九不离十。
陆父离开了书房。片刻后,客厅里传来锁门的声音。
李时真毛遂自荐:“我在门口帮你把风,你自己去看照片。”
陆由来到书柜前,精神有些恍惚。
面前林林总总的书脊似乎在不停振动,让人眼花缭乱,目眩神迷。
刺耳的蜂鸣声此起彼伏,书房里的光线也变得明暗不定。
她扶着书柜找了半天,终于找到那本1995年06期的《自然科学》。
李时真慌了:“快点,你又来了!年纪不大,好奇心还真不小!”
幼年陆由连鞋子都没穿,光着的脚丫子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陆由快速将杂志从书柜中抽了出来。
振动停止了,周遭一片死寂,李时真和幼年陆由发出来的声音都消失不见。
书脊布满了蛛网,到处都是灰尘,空气中充斥着故纸堆的味道。
陆由反应过来,自己在无意中打开“出口”,已经穿越回到现实世界。
这次的关键不是人,而是物。不是原先料想的周瑾,而是一本杂志。
原来照片并非陆父藏了起来,而是被陆由带到了未来。
陆由打开手里的杂志,里面那张照片俨然如新。
这是张合照,流星划过天空,山顶站着一男一女,两人靠得很近,神态亲昵。
男的英俊儒雅,戴无框眼镜,目光深邃,正是陆由的爸爸。
女的温婉娇美,系真丝头巾,不施粉黛,并非陆由的妈妈。
陆由捏住照片的两角,准备将它撕成两半。
思虑良久,终于还是作罢。
陆由并没有见过照片中的这个女人,却非常恨她。
就是因为她,爸爸才会离家出走,妈妈才会跳楼自杀。
跳楼、跳楼、跳楼、跳楼、跳楼、跳楼、跳楼、跳楼、跳楼!
陆由机械地抱着杂志,心情比脚步更加沉重。
她失魂落魄地走出书房,走出客厅,走出玄关,开门。
戚安居正好开门出来,迎面见到陆由,讶然道:“由由,你搬回来住啦?衣服怎么被烧坏了?”
陆由勉强笑笑,摇了摇头。
戚安居见陆由心情不太好,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问:“去哪里,我送你呀。”
陆由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一言不发。
戚安居有些担心,说:“我已经出院啦,而且不在扶桑科技上班。等小薇高考结束,你何阿姨准备将乐业面馆重新开起来,有时间记得来吃哈。”
陆由从杂志里面掏出那张照片,让戚安居看了看,问:“戚叔叔,你认识照片上的女人吗?”
戚安居摇头:“她长得这么漂亮,我见过的话应该不会忘记……啊,”他自知失言,忙道,“我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说过,你可千万不要告诉你何阿姨我说过别的女人漂亮。”
陆由没有将照片夹在杂志里,而是放进了口袋。她听了戚安居求生欲拉满的话语,总算笑了笑:“放心,我只会告诉小薇的。”
优名店婚姻登记处门口聚拢了好些人,将路都给堵住了。
戚安居只好将车停在不远处的丽晶大酒店门口,他摇下车窗询问路人,“前面怎么啦?”
路人回答说:“好像有人跳楼。”
跳楼,又是跳楼!
这个词就像一柄铁锤,将陆由的心脏重重地敲了一下。
她的脑海中闪过几片黑白的残影,有冷冽的高楼,有流淌的鲜血,还有熟悉而亲切的面容……身体不受控制,不由自主朝着人群的方向狂奔。
“戚叔叔,谢谢你,你先回去吧。”
戚安居喊了几声,陆由已经跑到了很远的地方,再也没有回应。
他叹了口气,一边想着刚才照片上的漂亮女人究竟是谁,一边调转车头。
路人似乎也想去凑热闹,不过迎面吹来到风实在有点冷,只好作罢。
她走进丽晶大酒店,脱下棉帽和口罩,解开围巾,露出来的脸与照片上的女人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