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这也不能怪他周尚文,毕竟这种事情,谁遇上了谁难受。
本来就是大家打擂台的事情,居然拖了这么久才进入正题。
这时候,户部右侍郎杨嗣源站了出来。
这是属于那种壮年期的官员代表,只是,这种所谓的壮年期,其实在建元帝周尚文的眼中,也已经太老了,也许正是因为他们的老迈,才会变得如此腐朽不堪。
“陛下,老臣请求终止清田政策!”
“杨侍郎,清田之事,乃是涉及农事的大事,怎可此刻半途而废?”
比他年轻不少工部郎中李成言顿时站了出来,这是属于王党的人,同时也算是清田政策的支持者。
但是郎中的品级可能是不够的,所以他的话没有引起太多的波澜。
户部尚书田源,终于站了出来。
这家伙是从永安朝就留下来的老臣了,论资历,在座的都没几个能和他比的,此时他站在那边,就已经微微颤颤的,仿佛随时都要晕倒。
只是周尚文可是清楚,这老家伙现在看上去行将就木,可是实际上却是个极度贪财的老不死,对于银子,可是一点都不嫌多,尤其是当上户部尚书这几年,已经利用户部的便利,为自己牟利大量的银子,现在朝中各党,就属他的田党势力最大,其中一部分原因就是这家伙有钱。
对于这种老不死,周尚文可是一点都不敢大意的,就算大局上这家伙肯定赢不了,但是保不准会突然从哪些地方恶心你一下。
“陛下,正是因为清田之事,涉及农事这等大事,所以我们要谨慎行事。如果现在不符合大离的国情,自然就不可强求……”
他说话声音很轻,说的内容也断断续续的,但是还是表现出了他的意思,就是清田不符合国情,要是强行进行的话,必然导致国家变故。
对于他的说法,周尚文心中冷笑,面上却表现出了犹豫。
下面的人都以为建元帝又要犹豫了,事实上这种事情以往发生了很多次,这一次大家也都是这么想的。
“田尚书说的有理,此事,此事还得从长计议!”
群臣之中,站在最前面的王渊,心中微微叹了口气。
他其实觉得有些生不逢时的,先皇天资聪颖,手段也是一绝,只是后来经历那事之后,一蹶不振,虽然还是依旧牢牢把持着皇权,但是已经很少有什么作为了,只敢保持着诸事不变。
而新皇建元帝,就有点无能了,很多时候,他有这个心,却没有这个能力,偏偏耳根子还软,容易听信那些所谓的宿老的话,明明有心整顿漕运,结果居然搞成了那些一堆人瓜分漕运的暴利,到了现在,甚至
(本章未完,请翻页)
连朝廷的那部分都没拿到,漕运的利益现在全部流进了那些宿老的兜里。
甚至,还随意听从了他们的话,推行什么劳什子的新船,不管漕户之事,以后很有可能会酿成大祸。
而如今,好不容易坚持的清田之政,居然被他们几句话就给搅黄了。
王渊微微叹了口气,然后抬起头,用眼神示意后方。
言官那边,监察御史杨务农站了出来,这货长得五大三粗,看上去就像个老农,但是性格却一点都不憨厚,因为总是得罪人,到现在还是个监察御史。
但是偏偏这货虽然性情刚烈,但是却并不莽撞,一直到现在,都没被扔到地方去,显然是每次背后都有人保着。
此刻,这个长得像老农的中年汉子抬头挺胸,环视一圈,然后冷声说道:
“陛下,臣弹劾吏部左侍郎严嵩然,泄露科举考题,徇私舞弊!”
此言一出,场面瞬间沸腾。
工部尚书江白是个急性子,第一时间跳了出来,大声质问:
“科举之事事关重大,你这小小御史,莫要乱说,你说严嵩然徇私舞弊,可有证据?”
这家伙原本是个武官出生,莫名其妙地进了工部,还莫名其妙地当上了尚书。
其实也不怪他现在这么着急,这家伙和刚刚被弹劾的严嵩然,属于是亲家。
而且严嵩然现在虽然只是吏部左侍郎,但是吏部尚书那个老家伙,现在身体甚至已经上不了朝了,这段时间几乎隔段时间就要请辞一次,皇帝还没允许呢,但是严嵩然的吏部左侍郎已经是囊中之物了,就在这个时候,居然出了这种事情。
面对江白的质问,杨务农却只是冷笑:
“我等科道言官,自然是要望风而奏,若是由证据,那还要三法司做什么?”
靠,这家伙是真的不要脸,亏他长得还一脸憨厚,但是别人还偏偏那他没办法,因为科道言官确实是望风而奏。
但是这种方法是真的恶心人,也得罪人,一般人都不会做的。
户部尚书田源无比阴毒地看了眼在最前面的首辅王渊。
严嵩然和江白都是他的人,户部也早就是他的囊中之物了,他还打算过段时间就入阁,到时候内阁有政友,六部之中,户部吏部工部三部都是他的,甚至能直接架空王渊这个首辅。
可惜现在,他打的好算盘没了。
虽然他不知道王渊用了什么办法请动的杨务农那个家伙,但是现在想要挽回确实是有些麻烦了。
科道言官那边就是一堆又臭又硬,而且很喜欢找人麻烦的大喷子,所以一直很不受待见,但是对这些人,你越是打压他们就越是开心。
也因此,经常得罪高官,到现在还是个监察御史的杨务农,一直被他们视为精神偶像,偶像说的话,肯定有很多人认同。
且不论严嵩然到底有没有舞弊,经他这么一说,就算是真没有舞弊,那些言官也不会放过他了。
更何况,田源估计那家伙本身应该就是舞弊的。
他虽然看不起杨务农那个乡下来的穷鬼,但是还是不得不承认,那家伙行事是真的很正道,所以现在既然被他说了,那么严嵩然八成是真的舞弊了。
果然,严嵩然这货估计也知道自己经不起查,干脆直接站了出来。
“陛下,所谓科举舞弊一事确实存在,乃是源自于微臣家仆盗取试题,私自售出,微臣已经严惩那名家仆了。”
“哼,严大人还真是心大,科举舞弊这种事情,牺牲一个家仆就像揭过去,未免也太小瞧人了吧!”
他话还没说完,就有人出言讽刺道。
“自然不会,微臣治下不严,愧对朝廷栽培,还请致仕!”
其他人似乎也没想到,这家伙居然这么主动就请辞了,都有种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感觉。
尤其是王渊那边,他虽然想要恶心一下田源,但是也没想着直接把严嵩然撸下去,本来只是将此作为进攻田党的引子,但是谁想到,严嵩然这家伙居然直接自己请辞了。
要知道现在可是没证据证明他和舞弊有关呢,仅凭这些肯定是撸不下他的。
就连田源也一脸费解的看着他。
即使是被牵扯进舞弊案,但是以田源的手段,保他还是挺容易的,虽然当不上吏部尚书了,但是至少这个左侍郎的位置还是能坐得住的,但是这家伙怎么自己就退了呢?
其实严嵩然自己是有苦说不出,如果可以的话,他又怎么想就这样辞官了呢?
其实,科举舞弊的事情是真的和他没关系,但是却和他的儿子有关系。
他的小儿子,从小最是心疼,也最是顽劣,是京城有名的纨绔子弟,如果只是败家还好了,但是他这个小儿子,坑爹的本事可是一点都不小。
和他做的其他事情比起来,科举舞弊这种事情已经算是小事了,如果背下这个罪名的话就能脱身,严嵩然绝对不会犹豫。
因为就在前段时间,他忽然发现,自己的这个好儿子,居然开始贩卖人口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