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耀宗愈发糊涂,“传宗接代？”
小美点头：“对啊。”
邵耀宗笑了：“谁跟你说的？”
小美：“不用别人说，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
邵耀宗不禁问：“怎不知道？”
甜儿道：“还不是为你不想们知道。怕们不同意。”
邵耀宗顿时有种秀才遇到兵的感觉：“容提醒你们，一直以来让们生孩子的是你们。安安,别告诉爹你忘了。”
安安：“记得。时候还小。们不会洗衣做饭,没法照顾弟弟,你们当然不敢生。你们是没想过让们照顾弟弟,让你生个弟弟的时候,干嘛说生了照顾？”
甜儿看着她爹：“答不上来了吧？”
邵耀宗无语又想笑：“什就答不上来了？”
甜儿：“你生个儿子传宗接代。怕们不同意，故意骗们说你们暂时不想生啊。”
邵耀宗想挠头,什时候说过暂时。
“你也认为你爹需传宗接代？”
甜儿想一下金红梅说的话：“不是认为，是男人都需。”
杜局忍不住问：“你爷爷不是男人？”
甜儿被问愣了一瞬间,反应过来，道：“是为爷爷您年龄大生不了。”
杜局噎得无话可说。
甜儿：“说对了吧。”
杜春分不禁说：“对什对！”
“咋不对了？”甜儿反问。
邵耀宗叹气：“已经跟你爷爷『奶』『奶』断绝关系了,还传谁的宗接谁的代？”
甜儿被问住了。
小美问：“断绝关系就不用传宗接代了吗？”
邵耀宗脑壳疼,“就你爷爷的秉『性』,值得为邵家传宗接代延续香火吗？”
杜春分接道：“你爷爷又不是只有你爹一个儿子。有你叔在，你爹生个儿子邵家人也不稀罕。现在明白了吗？”
甜儿恍然大悟：“懂了。难怪爷爷就生娘一个。为爷爷也有个弟弟,二姥爷有儿子。”
杜局想笑：“真是难为你终于懂了。”
甜儿看了看她娘,又看看她爹：“所以你们不想生弟弟，真的是不想生啊？”
邵耀宗很想打人：“再解释遍？”
甜儿忙说：“不用，不用,真懂了。”
杜春分：“现在换了。谁跟你们说们需传宗接代？”
一墙之隔,贺伟忙不迭钻自家屋。
甜儿眼珠一转,“们在外面路口听人说的。没儿子会被吃绝户的。”
杜春分和邵耀宗互相看了看。
邵耀宗问：“说？”
小美怕甜儿说漏嘴,立即说：“没儿子的都会被吃绝户的盯上。”
杜局又想笑：“有儿子吗？”
小美下意识想答，不由得看邵耀宗。
邵耀宗不禁瞪眼：“你什意思？”
小美连连摇头，“不是——爷爷说的。”
“只说也没儿子。”杜局提醒她,“可没说你爹娶你娘的目的是吃绝户。再说了，你爹娘结婚的时候，也不知道还活着。”
小美的眼眸一亮。
邵耀宗连忙制止她发散下去：“小美，你以后找对象，敢说你爹娘不在了，你是个孤儿，打断你的腿！”
小美打了个哆嗦，“——没有！”
杜春分很不客气地说：“没有你结巴啥？邵小美，还有你们仨，不管你们听谁说的。后跟你们说一次，和你爹都没想过再生个儿子。至于吃绝户，不能怪们没儿子，是你们眼光不行。你们找个比咱家条件好的，有本事的，别说惦记和你爹点工资，就是给人家，人家也看不上。”
四姐妹的眼睛睁大了一圈。
杜春分：“现在明白了吗？”
姐妹四人齐刷刷点头。
甜儿道：“还有一个问题。”
杜春分忍不住咬牙：“们出去不过半个多小时，你哪来这多问题？”
小美帮腔：“后一个。”
甜儿道：“如们都嫁人了，谁伺候你们啊？”
“们有工资，请保姆。”杜春分问道：“这个答你满意了？”
甜儿摇了摇头。
杜局道：“你爹现在是参谋长，还有可能再往上一步。若是还能再往上，家会给你爹养老。”怕甜儿不信，又补一句，“也会安排专人照顾和你娘。”
甜儿第一次听说：“真的啊？”
杜局：“有必骗你吗？”
甜儿觉得没必，“所以什养老啊，传宗接代啊，都是们——”
“你们吃饱了撑的！”杜春分很不客气，“都给洗菜去！”
姐妹四人嘿嘿笑着往堂屋跑。
杜春分：“来！”
四姐妹跟上了发条似的，同时停下。
“在厨房。”杜春分话音落下，齐刷刷转向厨房。
杜局一个人，每天做一点饭就行了，所以家只烧一个烤炉，还在堂屋。
姐妹四个到厨房跟到冰窖似的，拎着菜就往堂屋去。
杜春分气笑了：“这会儿倒聪明了。”
四姐妹装没听见。
甜儿掰开白菜，又不由自主地想起金红梅的话，“娘，人干嘛说没儿子会被人看不起啊？”
杜春分：“人是谁？”
小美：“们也不认识。娘，为什啊？”
杜局道：“这个问题不需问你爹娘。你们知道大革命初破旧习俗吧？只有儿子能传宗接代这点就是封建糟粕。”
甜儿不由得压低声音：“这事传出去是不是得挨批啊？”
杜局：“这想的人太多，批不过来。不过如被跟她有仇的人听去，对拿这事做文章，倒是够她喝一壶的。”
杜春分道：“你们没听过《谁说女子不如男》？”
四姐妹一起摇头，道：“没有。”
甜儿好奇：“是个故事？”
杜春分：“常香玉先生唱的豫剧。对了，这个还是为了朝鲜战争作的。你爹熟。”
四姐妹齐刷刷转向邵耀宗。
邵耀宗将将坐下，本想倒杯水暖暖手，暖水壶都还没拎起来。
“熟悉不等于会唱。”邵耀宗朝杜春分看一下，“让你娘唱。”
安安忍不住说：“先生唱的，不应该爹唱吗？”
邵耀宗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
杜局笑了：“先生不等于男人。先生这个词又等于老师。常香玉没教过你娘，不好喊她老师，但直呼名又不够尊重，所以称她常香玉先生。”
安安懂了，立即转向杜春分。
杜春分：“你爷爷会。”不待闺女开口，“你娘都没进过学堂，能词唱顺溜吗？”
四姐妹从未听过《谁说女子不如男》，更没听说过豫剧，以至于被杜春分唬住，眼巴巴看杜局。
杜局：“唱的不像。”
甜儿想一下：“们也没听过，爷爷唱的像，们也不知道啊。”
杜局道：“好吧。”
好在这个段落早年人人都会唱，杜局想一下，就整段唱下来。
随着杜局后一句“这女子们哪一点不如儿男~~~~”唱出来，姐妹四人都不由自主地安静下来，停下手上摘菜的动作。
杜局喝口水，润润喉咙，问道：“可以了吧？”
平平立即起。
杜局吓了跳，险些呛着，“你又怎了？”
平平到卧室书桌上，找到钢笔和材料的纸，递给杜局。
杜局懵了。
杜春分：“让你爷爷词下来？”
平平点一下头，“可以吗？”
杜局好笑：“还以为你没听够，让再来一次。只不让出丑，别说下来，给你们一人一份都行。”
甜儿、小美和安安齐刷刷看过来。
杜局无奈地说：“好，一人一份。”
四姐妹静静地等着。
杜春分不禁说：“这会儿倒老实了。邵甜儿，你不是整天说自己聪明吗。今儿咋就被外人的话唬住了？”
甜儿摇头：“这可不怪。三人成虎，众口铄金。”
小美轻微点一下头：“是啊。娘，都说男人需儿子，只有你和爹没想过再生一个，你让们相信谁啊？”
杜春分：“信和你爹。为们是你爹娘。谁都能害你们，只有们不会！”
甜儿：“们现在知道啦。你实应该早点告诉们。”
杜春分张了张口，顿时想收拾她。
邵耀宗：“无缘无故的们跟你们说这些干什？又不是你们快出嫁了。”
平平听闻这话道：“娘，也想再说一次，不想嫁人。”
杜春分：“等十年后再说。”
平平好奇地问：“为啥？”
杜春分道：“你们现在还小，根本不知道啥叫出嫁。只知道女人去男人家。”
平平不禁眨了一下眼睛，不就是这样吗？
杜局分心看一下她，“不止。你娘现在说再多，你们也无法想象。只能等你们十八岁之后参加工作，认识的人多了才能明白。”
平平很想说，娘不说，怎知道她不懂。
杜春分：“等你们长大，像你们刚刚问的传宗接代，和你爹不说你们也懂。为同事朋友都会聊到这事。”
邵耀宗补充道：“每个人的想法还都不一样。”
平平似懂非懂地说：“就等以后再说吧。”说出来，忍不住叹气，“过两年虚岁才十三，啥时候能长大啊。”
杜春分笑道：“日子快着呢。”
以前姐妹个不觉得时间如白驹过隙。
年后姐妹个早上练武，然后上学，中午作业，晚上来做饭，周末还得洗衣服刷鞋，时间塞得满满的，不知不觉又迎来一个暑假。
去年暑假，杜局让个孙女去玩天。
杜春分考虑到她们不论做饭还是洗衣服都需她盯着，就没让她们过去。
又经过半年历练，可以放手了，邵耀宗就抽空个闺女送过去待十天半月。
话说来，甜儿从她爷爷儿得知，只儿子传宗接代是封建糟粕，怕贺伟和金红梅被学校批评，天下午甜儿就这事告诉两人，提醒们不论跟谁都别说了。
俩人半信半疑，家告诉父母。父母嗤之以鼻。随之想到“破四旧”，顿时怕了。
赶巧时候全上下批判孔子和儒家。纵然两人父母心不以为然，嘴上却不敢内心想法说出来，附和甜儿说得对。
贺伟和金红梅信以为真，对甜儿她们感官越发好了。以至于贺伟一听到甜儿的声音，就过来找她们玩儿。
甜儿拿出暑假作业，“娘说，做完作业才能玩儿。”
贺伟不禁说：“你再好，考得再好，也不能考大学。什啊？别了，们看看哪儿有知了，晚上抓知了去。”
比甜儿大一岁，以前甜儿觉得大会听的。
自打经“传宗接代”一事，甜儿就觉得光长年龄不长脑子，“虽然不能考大学，可是可以推荐啊。你啥也不会，到大学也听不懂。”
小美接道：“你空有高中毕业证，的字还不如小学生，以后参加工作，领导想重用你都没法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