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香马上应承道:“谁说不是呢?宫里当差这些年,当牛做马的,也算吃尽了苦头,往后可不敢再薄待自己,便是说亲,也得找一知冷知热的好男儿,方是不委屈了自己!”
“娘娘已求了今上恩典,明年就放我出宫了,我这心里既盼着那一日早些到,又盼着日子过得慢一点,真是矛盾!”芸香自嘲着,神情变化,有点落寞和彷徨。
“姐姐是怕外头不好过活?姐姐放宽心好了,咱们在宫里呆了这些年又不是白呆的,耳闻目睹的,什么世面没见过,凭着咱们这阅历,再加上一双巧手,绣花描样,怎么都能养活自己,挣下一份家业!”檀香见芸香面带哀愁,赶紧宽慰道。
这时,赵钦已侍弄好几盆春兰,便仔仔细细把地上的湿土清理了,然后才笑道:“打搅两位姐姐谈兴了,这几盆花,我侍弄好了,两位姐姐来看看稳妥不稳妥?”
檀香胡乱瞟了一眼,笑道:“稳妥着呢,这是娘娘的赏钱!”说着从腰间系着的钱袋子里掏出十文钱,递给赵钦。赵钦屁颠颠上去接了,嘴上千恩万谢道:“娘娘真是客气!”
芸香、檀香没理会,挽手回了前殿,我尴尬地站在一旁,无意看了那十文钱一眼。
赵钦会错了意,大方地拿了两个铜板给我,笑道:“囔,这是给你的辛苦钱!”
我面露尴尬,惭愧道:“全赖师兄出力,我怎好分您赏钱?您还是快收起来吧!”
“给你你就拿着,哪来这许多废话?”赵钦不容我拒绝地塞在了我手心,然后微微一笑,叮嘱道:“你还小,不知道世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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艰难,这宫里用钱的地方多了去了,‘手头肥,脚头活’,懂不懂?”
我确实不太懂,乖觉地摇了摇头,双眼盯着赵钦,等他给我解释,他却叹了口气,交代道:“不懂也没关系,只要记住,以后当了差,得了赏钱,不要大手大脚全花了,要留一点傍身,以防遇到难处,或是生了病,这都是救命钱呐!”
“嗯!”我若有所悟,捣蒜似点头。
赵钦没再多言,拾掇了家伙什,背上竹篓,拉着我的小手,有说有笑地回花房。
日头已经偏西了,街巷间几乎都是值完差的黄门、宫娥,一个个垂头耷脑的全无精神,偶尔有那么两个小宫女,未脱稚气,机灵地朝天上观望,偷偷满足地笑。我顺着她们的目光看去,只见凤阁龙楼,琼宫玉宇,在夕阳下,反射出熠熠光辉。
赵钦怕看够了,只着急忙慌地赶路,等到了浴鹤池附近,他才渐渐放慢了步伐。
回到花房,师傅已传饭了,食堂里弥漫着热气,清炖排骨、盐炒猪肝、油拌紫菜、菠菜炒蛋,还有一屉热腾腾的白面馒头和韭菜馅包子、一锅煮得熹烂的米粥。
大快朵颐一顿之后,我帮着师兄清理了餐桌,然后便欢天喜地回了卧室,准备睡觉。
不想曹方拉了田虎聊天,道:“下午,杜师兄带我去千秋殿艺牡丹,我的天啊,这千秋殿也太壮观了,梁柱子有这么高、屋廊有这么长,连窗户都雕了花、描了金!”
“那是,你也不想想千秋殿住的谁?”田虎顺势接了话茬,“那可是贵妃娘娘的住所,不光自己得宠,还有一个丞相父亲撑腰,宫里宫外,谁不敬贵妃娘娘?”
“话虽如此,不还有皇后娘娘在上头压着吗?”曹方此话一出,见田虎撇了撇嘴没了兴致,赶忙又改口道:“不过,这千秋殿倒有几个模样俊俏的小宫女!”
“擦擦吧,口水都流出来了!”田虎嘲笑道,“若论模样、身段,还是乐府的美人多!”
我对他们的话题不太感兴趣,兀自收拾着床铺,把枕头抱到床尾,脱了鞋子,准备上床睡觉,没提防桌上的油灯‘噗’地爆了一声,然后,我借着昏黄的灯光,瞥见一黑乎乎的东西从床底钻了出来。
“有老鼠!”我大叫一声。
杨荣、梁芳吓得坐了起来,田虎摇着脑袋问:“哪儿呢?哪儿呢?”曹方也紧张兮兮地盯着地面,冯宝、曹翔看上去有点害怕,抱着枕头,随时准备砸下去,我一动不动盯着老鼠的动向,却见童贯不知何时下了床,毫无畏惧地目光搜寻起来。
“在那!”曹方眼尖嘴快,率先喊了出来。
说时迟、那时快,田虎纵身一跃跳向地上,跑门边取了把扫帚,曹方脱了鞋拿在手里,两个人蹑手蹑脚的,逐渐形成包围之势,小心翼翼向着墙角旮旯合拢。
老鼠嗅到了危险气息,吱吱叫着,想躲回床底下,又发现路程太远,不好实现。
田虎和曹方不给老鼠做决定的时间,左右夹击,布鞋、扫帚兜头盖脑地砸向老鼠,老鼠吱吱吱地叫着,飞快逃离,不想童贯一脚踩中,老鼠当即横卧地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