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着能让他们多看自己一眼,他成了同辈之中,第一个能独立处置公务并得到众人赞赏的人,不过即便如此也没能让他们多夸赞自己两句。
建府之后,若有要紧的公务偶尔也回去商议,不过他父君对他不过也就是看待寻常下属的态度,亦从不会因着他给傲岸带来荣耀而对他另眼相待。
“我只要不给傲岸丢脸,他们是不会多过问我一句的。”他初次接过公务时,也是什么都不懂的年纪,不过不给傲岸丢脸,维护外人眼中父慈子孝兄友弟恭的教训却一直存在他心里。
许久以后他才知晓,这种教训,父母只对他说过,在外面与人斡旋了许多次以后,他才猛然发现,原来他的父母兄弟一直是将他当做外人的。
“先前你总说要多谢我并未将红络的事闹大。”路砚之轻笑一声,像是自嘲又像是无奈,“若是早就知晓无人关心,又何必说出去让旁人笑话。”
白锦姝从前想过许多他未将此事说出的缘由,却从未想过是因着无人替他撑腰。分明这人也没有比她大多少,也不知受了多少委屈才能将这些事说的这般轻描淡写。
“我原还想着你实在是个善解人意的体面人,却没想到……”
“却没想到我实则并不体面?”
“我没有那个意思。”她连连摆手,一时不知怎么解释,她又实在不大在此事上会安慰别人,只能道,“无论如何,你实在还是个体面人,只不过没有那么善解人意。”
她现下才反应过来,善解人意说起来好听,实则并非什么好话,如她这般,若是能够一直任性妄为,她才不愿意做个善解人意的。
路砚之被她颠三倒四地安慰弄得有些哭笑不得,他对这事实在已经看淡,否则也不会这样轻描淡写地说出来,只是白锦姝一片好意,他又不能说出不必安慰这样的话,只好听着她绞尽脑汁地安慰。
“这算是你的秘密?”外人提起傲岸,言语里总是羡慕,从来也没有听过什么不和睦的传言,想来他们为了维护脸面废了不少的力气,“那你今日怎么肯说?”
“从前即便习以为常,心中多少也有些期望,总想着若是自己做的更好一些,说不准他们的目光会在我的身上多停留一会儿。”
“近些日子发觉,不在意就是不在意,即便我做的再好,他们也不会把我放在心里。”
他此时有些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意思,有些事情放在心中太久,总需要一个倾诉的时机,刚好,白锦姝碰上了这个时机。
“该不会是月老对蘼芜的关切,让你难过了吧?”白锦姝猜着近些日子不过也就这点事,他今日又刚见过月老,突然这般感慨多半是因着此事,“他们两人好歹也是同僚,平日相处见面的时机比寻常父子要长,两人相互关切也是寻常。”
“你也不必这般难过。”她伸手想要拍拍路砚之的肩膀,只是看着他的神情有些犹豫,半晌还是将手拍了下去,“谁还没有几个至交好友,我与溪荪也是这般,”
“你看我整日与她厮混在一起,比与家人在一起的时间还要久,平日里也是她懂我多些,你日后多去外间走动,总也能遇上这样的好友。”
“你都一万多岁了,也算是个成年的神仙了,何必囿于家中亲情,这样的年纪很该想想自己的人生大事!”
白锦姝一面说着,一面哄孩子似的拍着他的肩膀,从前她难受时,她的兄姐最喜欢这样拍打她的肩背,这样的安抚总能让她心中好受不少。
“人生大事?有何指教?”他微微抬起眼眸,看向白锦姝,想听听她有什么高见。
她见他来了兴趣,好像有些振作起来的样子,也立即情绪高涨起来,“你如今就是在傲岸待的太久,外面的神仙见的太少,因而没有什么朋友与你提起此事。”
“人生大事嘛,就是总要多见一些女仙,仙子,才知晓自己喜欢何种模样的,才知晓自己想要追求什么样的。”她顿了顿,还是意有所指道,“最要紧的是,不要操之过急,不要见了貌美的女仙就迫不及待地追求,总要多观察一段时日,看看脾气秉性是否相投。”
路砚之略略挡开她放在自己肩头的手,面色“帝姬说起来头头是道,想必是心悦之人了。”
“怎,怎么说到我了。”她随手拿起桌上的茶盏,一口饮尽不说,还要指点两句,“你这泡茶的水不大好。”
“的确是不大好。”他点头应和,“你心悦何人?”
“本帝姬不过与溪荪一起看多了话本,很懂这些东西,并无,并无心悦之人。”她抽出帕子,按了按自己的嘴角,“你我二人也算是好友,下回我带些话本给你看,你多看一些,便懂了。”
“那便多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