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媚以为是要去看京城来的公子哥,没想到是去看那个已经被她忘得七七八八的徐家少爷。
朝媚在春绿院中看到徐古豪时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难得自我怀疑地戳戳身边的晚娆:“这是徐彧的儿子?徐彧那个五大三粗的……儿子?”
晚娆点点头,将剑转了个头,用剑鞘底端抵住病床上昏迷不醒的貌美男子的下巴:“对,就是你从徐彧家捡回来的徐彧儿子。肤白貌美,完全看不出是对闯江湖的夫妇生的。”
朝媚扶额:“你这事怎么不早些告诉我?”
“你不知道?”晚娆看她这副模样,肯定是当日摸黑捡人时图个报复没有看清楚带血的脸庞下到底是个什么样子,“堂内早就传遍了,说你的眼光好。”
朝媚十分嫌弃地望着床上失血过多的小白脸:“我知道啊,我以为他们是夸我捡了个徐彧这样的正派人士的后代回来,但这个后代做我们这个行当的根基很好,以为是在说我眼光毒辣,眼光毒辣不也是眼光好的意思吗?谁知道是在说他样貌好!”
末了,朝媚忍不住加了一句:“真是个祸害。”
晚娆点点头:“行,那你说现在怎么办?要治他可是要上好的草药,得花不少钱,而且堂内都这样评价他了,你还留着?”
朝媚耸肩:“自然是要留下的,当然,不是为了我。”
朝媚环视了屋子一圈,找了个靠墙的干净地方坐下:“像他这样天生貌美的少年,京城贵眷里有的是人要,江湖上和我们合作的人中也有人要。如此利好的猎物,不静候时机拿去交换就太可惜了。”
“你确定?”晚娆犹豫了,“他可不好掌控。威逼利诱都用过了,还是这么倔强,日后救过来了还是天天寻死难不成我们次次救?”
屋子里的空气沉静了一下。
朝媚挑眉,望着那张床笑道:“这就要看他自己聪不聪明了,救到一定程度,我自然也是不会救的了。”
朝媚起身,朝屋外走去,放下话:“救人。”
晚娆朝屋外侍女喊了一声:“听到堂主的话没?去请华大夫。”
侍女诺了一声,低着头退下,脚下步履渐快。
晚娆朝床上用余光看了一眼,在稀少的射进来的阳光边缘,躺在床上的少年手指动了动。晚娆勾起左嘴唇,居高睥睨——不过如此。
朝媚站在偌大的春绿院中,刚刚还有寥寥几人的庭院已经空无一人,刚刚还有几扇门打开着如今也全部关上了。她心底暗笑,这样才有趣,毕竟都是杀伐沾血的江湖人之后;轻易得之的果实她也不在乎。
“朝媚堂主这是想效仿武昭仪女皇吗?”
朝媚这才看到站在篱笆外的鹤如轼,他站在落英缤纷的树下,花落在了衣领上、袖口中。他们相隔甚近,她却忽略掉他的存在。朝媚心中有了提防,当时的决定是不是确实鲁莽自大了。
即便如此,朝媚也不会露怯人前,她三步两步走到他身边,隔着篱笆望着春绿院:“鹤公子不打算进去看看?”
“堂主是忘了……”“没忘,”朝媚手中卷着自己垂直的黑发,表情冷峻,“只是,烟花柳巷去了、豺狼虎穴入了,难道这儿还得守你的清规戒律?”
“鹤公子修禅的话,不是要度天下人吗?”朝媚挑衅地扬颚,“这春绿院一个个的,都是无辜受家人连累被我掳来的。来了这儿之后,私刑用过了,各种羞辱都没有落下,你不进去,如何度他们。”
晚娆出了门,站在门口将朝媚叫过去,这是特意在拉开两人的距离。
朝媚自然知道晚娆的意图,但她非要凑得更近,对着鹤如轼无辜而挑衅地笑:“你自认为是修禅修道的好人,如今在春绿院就有一个一直在求死而不能的,你若是不能度他,你日后还能问心无愧地说自己是个虔诚的修禅者吗?”
朝媚往后退了一步,装模做样地行礼:“告辞,鹤公子。”
彻底远离春绿院,晚娆才与她说道:“我们抬脚没多久,他就进去了。”
“嗯。”
晚娆无可奈何地笑:“你是故意引他的,就算不是今天,也是明天后天。”
朝媚点头:“对,我走之前特意让侍女去咬嘴,说我又去了春绿院,这次去看的是失血过多的徐家公子。我又命她们将徐古豪的人品家世经历添油加醋一番,再稍稍带上春绿院的其他人,好让心善的鹤公子了解了解。”
女人毫无遮掩之意,反而越发有些得逞的得意。
“何必,让他好好待在罄竹居,也方便我们监视不是吗?”
朝媚摇摇竖起的手指头:“非也非也,鹤公子既然这么瞧不起我们,自命清高,我便将他拉下来,一起在地狱游走。你知道的,我一向好这口。”
“你早就知道徐古豪醒了。”
面对晚娆斩钉截铁的语气,朝媚承认:“我们进去没多久,他就醒了。气息的变化,他没控制好。”
“你是为了古豪剑?”古豪剑,徐家的家传宝剑,在混乱中遗失,或者说徐家藏了起来。
朝媚也不瞒晚娆:“众人都以为古豪剑坏了,我却知道古豪剑只是消失了,那样一把传闻中削铁如泥的宝剑,我如何能不拿来赠给你呢。”说着说着就笑起来,“不过,我刚在房里说的话,也是真的。”
“就看他——聪不聪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