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堂居然不识字?”
小白有些诧异,因为他看大愚娘亲虽说不上美丽动人,但观其言行举止,却绝对说得上知书达礼,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有着一种自内而外的和善之美。
很难想象,这样的女子居然不识字。
其实前几天,小白从沉睡中醒来后,获得了一点生死簿的权限,借由生死簿试图了解一些大愚的过往。但他当时所获得的的信息极为有限,只是一段极为干瘪的文字描述。其中只说了大愚与踏雪的认识源于其母亲,但到底这接触的过程是怎样的,大愚又是怎样踏上的修行界,却是不甚了了。
事后小白问过江臣,江臣告诉他,这是因为小白所占生死簿权限比重太低的缘故。
随着权限的增加,执掌者可以通过生死簿所了解到的信息便越多越丰富越具体。像是到了江臣这个层次,心念一动便可知道某人的所有前世今生。
不过在说起这点的时候,江臣却也善意地提醒了小白一点。
知道的少,并不全然是坏事。
作为天道代行者,只是生死簿的管理者,有一定的使用权,但却不可能真的借助生死簿为所欲为。通过生死簿却挖掘未知的真相,可不仅仅只是看到听到一些东西那么简单。每一次通过生死簿去了解一个人的前世今生,便要间接地承担下了解的这个人所担的因果。
而因果究竟有多重,无需多言。
那是即便仙人也不敢轻易背负的东西。
从这点来说,小白现在知道的东西少,自然需要背负的因果也少的可怜。
“其实我一直觉得,如果我娘不是个女儿身,而是个男儿身,她后来的成就一定是我望尘莫及的。”
小白呵呵笑了笑。
比大愚的成就还高,古往今来,数遍整个修行界,能有几人?而要想让大愚望尘莫及的,更是不过寥寥数位而已。
不过他倒没有出言讽刺什么。
打人要揭短,骂人不骂娘。千古不易的道理。
“如果我没有感觉错的话,周羊羽那个废物身上也有些《观音心经》的味道。你收他为徒也有这种关系吧。”
“算是吧。人做某一件事时通常不会只考虑一个因素,而是多方面的权衡利弊。不过看到周羊羽和大聪明,确实会让我想起我娘与踏雪。”
……
在妇人诵念经文的同时,小红狐也放弃了玩耍,而是卧到妇人身侧,闭上了眼睛。看似睡觉,但通过气呼吸的律动,明眼人很容易看出,她是在修行。有极淡的月华斜照下来,从她眉心进入了身体。
道分阴阳,妖也是如此。
不知从何时开始,妖族便分为凝炼日精与月华的两派,两派水火不容,都认为自己修行之道要比对方高级些。当然,还有一些聪明的妖族厌恶了选择,选择两者都要,同时吸食日精与月华。
不过事实证明,这个世界上并没有什么完美无缺的修行法门,有的只有适不适合修士的法门。
无论是日精一脉还是月华一脉,又或者是日月兼修一脉,都没能如同嘴上说的那般,力压其他修行者。
每一脉都有惊才绝艳的天才,每一脉也都有笨得令人发指的蠢材。
随着夜幕的加深,小小的堂屋内忽然有一道金光生出,极淡,若有若无,但这又如何瞒得了小白这种境界修士的眼睛?而且他立刻就发现,这圈金色光芒并非发自修炼的红狐,而是出自虔诚念诵经文的妇人。
小白也是轻声叹了口气。
诚然,这世间的每一部佛经、道术、儒家典籍都是一种修行法,都能够让人修炼,但真正能够靠着这些原始典籍踏上修行路的人只有极少数。
无论是五千文的《道德经》,还是一万六千文的《论语》,都有着极高的修行门槛。一般修行者若无名师指引,不能掌握句读与其中字词的释义,想要单凭个人理解修行,不是不行,但却很难。
失之毫厘,谬以千里。任何一点的理解偏差,都可以将你彻底拦在门外,不得登堂入室。而这,其实还算幸运的。若是进了门,却因为理解错了,走了岔道,轻则身死道消,重则走火入魔,失去自我。
而从大愚母亲的条件来看,她显然得不到什么名师指导。这一道佛光只能说是她自己靠着自己的理解修炼出来的。
虽然儒家有云,“书读百遍其义自见”,但真正能做到这点的人,已经勉强算得上天才一词了。从这点来看,大愚母亲其实是个潜在的修行天才。
就如大愚刚才所说,如果她不是个女儿身,而是个男儿身,能够获得读书的资格,甚至被名师看到引上修行路,那不敢说能够比肩大愚,但成为一个大修行者长生世间,却也不是多么出人意料的事。
不过世事就是这样,才能与机遇对一个人来说,究竟孰轻孰重,很难说得清。
身居高位的酒囊饭袋不计其数,怀才不遇的可怜人又何曾少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