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忧一向冷静自持,而解语表面虽然看似娇憨,却是心细如发,还是个看不得屋中物什有一处摆放得不对劲的人。每逢她轮值,那茶壶必然是在大桌子上的。
方才她虽睡得懵懵懂懂,一摸茶壶不在原处,却是心中一惊:太后寝宫中进贼人了!惊疑的同时却又是不解,难不成这贼人,是打算在茶壶里投毒?这是还没来得及投毒便被她们发觉了。但为何后来那人又将茶壶给放了回来……大约是觉得此计再施展也无用了?不管如何,她们首要的,是将贼人悄无声息地擒住。
解语果然心细如发,借着要给解忧报信的当儿,便从屋中地毯的痕迹里发现,那人进了壁纱橱。
太后寝宫中的地毯是深色的,可蜿蜒进壁纱橱的地毯上,却有四分之一的前脚掌的鞋印。
又恰在此时,外面来了禁卫军。
但太后寝宫,却是万万不能让那些粗鲁的男子翻找的。
是以解语斥退禁卫军,打算自己来。
是时候了。
二女默契地对视了一下,解忧朝着解语做了手势:“踢!”
这壁纱橱,原就是殿庭大堂内的一种带有分隔意义的装饰性内檐隔扇,只不过在隔扇上蒙了一层纱幔,外观似壁橱,是以才叫壁纱橱。这隔扇,并不是实打实的墙壁,解语脚下功夫厉害,只要她对准隔扇一踢,壁纱橱被破坏,里头的人便无处藏身。
周太后坐在玫瑰椅上,眼皮耷拉着,冷冷地看着壁纱橱。
是哪个不长眼的人向老天借了胆子,竟然敢摸到她的寝宫来了。
解语方才还带着些娇憨的面容沉了沉,飞身便是一脚。
她的力道用得恰好,这一脚下去,整个壁纱橱晃了晃,几页隔扇便朝着另外一面的方向倒去。
若是那人惊惶,定然会破扇而出!
解忧与解语,握紧了手中的匕首。
壁纱橱轰然倒下了,高大的隔扇在墙壁处形成一个可藏人的三角。
藏在里面的人没有出来。
竟然还敢负隅顽抗。
解语低喝一声,正要再来一脚,却听得后头太后的声音带着惊惧:“你,你是何人?”
二女急急回过头来,却见太后的身后站着一个男子,他面容俊秀,气质高贵,比起她们见过所有的男子都要俊美……不,这不是重点,重点是,男子的手抵在周太后的颈项上,一把匕首闪着寒光。
太后的脸色,已然变了。
那是对死亡的恐惧。
她能感受到抵在她脖子上那把匕首的锋利。
那男子面容冷冷,对自己的身份毫不遮掩:“我乃是西南王段离燕。”他说着,唇角却轻轻扬起,“同时也是秦婉柔的孙子。”
周太后终究是周太后,须臾便缓过神来,声音虽还颤着,却带着威胁:“哀家不过是一介妇人,杀了哀家,你没有任何好处。哀家一死,禁卫军便能将你射成窟窿,叫你死无葬身之地!”
她说着却是缓缓笑了:“想来你的死讯一旦传回西南府,秦婉柔定然会肝肠寸断,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滋味……啧。”
她在笑,却是笑得难看。
终究是上了年纪,这满脸的褶子,保养得再好也没有办法消除。
她心中却是暗恨,这秦婉柔的孙子,长得这般俊秀,他们姜家的子孙,竟是没有一个比得上他的。她记得,当年的西南王长得不过是普通人的模样。幸得秦婉仪一进宫,便自己下毒绝了自己的后路。否则……
但世上没有否则。
姜家的天下,照旧是她儿子的!
段离燕的目光落在他手上的匕首上,锋利的匕首闪着寒光,同时也影影绰绰的映着某个人正背着一个人闪过。
他不紧不慢道:“周太后年纪不轻了,明帝已去,我的姨祖母秦太妃也去了,周太后为何还要独活?难不成是贪图世间的权力?”
“你,你,你……”周太后差些气绝。
“还是……”段离燕声音轻轻,“舍不得你真正的相好?”
他这话一出,周太后脸色猛然一变!
方才为何不让禁卫军搜查屋子,自然是有原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