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是从山谷南边榕树上的树枝上拾得的,是以孙娃娃直接了当,起了“南枝”这一名字。
他一直盼望着,那对天杀的父母,能有一日良心发现,他们在某一年的春日,将一个女婴挂在了榕树的枝干上。
孙南枝难受不已。
她是谁,她是谁……
有一道人影影影绰绰地在一团迷雾中出现,幽幽地叹息一声:“你可知,世上除了刑罚,还有情感……”
什么情感,什么刑罚,她如坠云里雾里,只想从这怪异的梦境中逃脱出来。
她还中了毒,她要替自己疗伤……她还要将冬杏护送到西南府去……她还没有学得段王爷的武艺……
孙南枝银牙紧咬,涣散的意志渐渐的凝聚。
那道人影却是又微微的叹息了一声,突地消失了。
随着那人的消失,迷雾倏然散去。
豆大的汗珠从她额上滴落,受滞的经脉忽地似柔软的树枝般展开,浑身似又是注满了力量。她猛地睁开眼的瞬间,觉着似是有什么东西从她体内流逝,消散不见了。
前尘往事,她再也记不得。
眼前的摆设,甚是陌生。
她坐直身子,看到小战正趴在地上,一脸傻气地盯着一个立柜看。
她沙哑着声音,道:“小战?”
“大师姐!”小战猛地跳起来,望向大师姐的眼神却多了一抹诧异。
大师姐中的毒,不是还没法子解吗?可眼前的大师姐容颜绝色,明艳动人,方才那苍白的脸色哪里还寻得着。
他就这么看着大师姐轻轻地站起来,轻轻地舒展着身姿。
大师姐,好了?
小战傻了眼。
大师姐身体果然天赋异禀,明明方才还奄奄一息,眼看就要被黑白无常给勾了去,可转眼就活蹦乱跳了?
他还没来得及出声,忽地听得似是有人闷哼一声,似是,在发力?
小战压根儿没来得及转头,眼睛的余光便瞧见身后的立柜朝他倒了下来。
说时迟那时快,小战脚下一滑,就溜出了在可能被立柜波及的范围外。
尽管地上铺着厚重的地毯,但立柜倒下时,还是发出了不少的响动。
站在立柜后头那人,愕然地与小战面面相对。
西偏殿的响动传来时,段离燕浑身的戾气上升到了极点。
他长身玉立,将周太后方才写的东西一把抄起,眼皮微垂:“你……最好不要耍什么花样。”
说罢,却是似一阵风的消失不见了。
周太后方才还能自持的冷静模样蓦然消散,只恶狠狠地将桌上的镇纸石一把扔在地上。
解忧与解语惶恐地跪下来。
“废物,都是废物!”
周太后骂完这一句,却是颓然地瘫到在地上。
被人抓住了把柄,她有何脸面面对娘家人?有何脸面面对姜弘?
她垂着头,长发披散着,忽而喃喃道:“我用我的一辈子,换来他们一生的荣华富贵,他们怎敢不满?”
她说罢,却是笑了起来。
柜子倒下后,孙南枝站在原地,冷眼看着小战跳过立柜,一把将罪魁祸首给薅住。
忽地一阵风刮进来。
是,人的气息。
她才堪堪转过头,就对上了一双满是担忧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