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嘛,又是位高权重的王爷,身处处处凶险的汴京城,忙,那是自然的。待回到了西南府,回到自己的地盘上,一切便好了。冬杏开始琢磨起来,若是回到西南府,她该如何讨表哥的喜欢。她年纪虽然轻,但之前是在掖庭长大的。掖庭里有些女子为了不那么受罪,不惜出卖自己去讨好掌事的。冬杏目染耳濡,心中自然是有一些自己的打算的。
只这一切,喜鹊嬷嬷是不省得。她原是个庄子上的烧火丫头,进了宫又老老实实地伺候在秦太妃身边,压根没经历过那些什么勾心斗角的事儿。
喜鹊嬷嬷是真心实意地替冬杏想,或许,日子长了,便有了感情了呢。
冬杏继续压着声音说喜鹊嬷嬷:“如今我们可不比得往日,嬷嬷以后,得处处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她是越来越嫌弃喜鹊嬷嬷了。姑祖母当年怎地就挑选了这般的一个烧火丫头进了宫呢。在皇宫里待了也有几十年的时日了,怎地还这般的愚钝。
喜鹊嬷嬷讪讪:“是,老奴省得了……绝不给小主子丢脸……”
孙南枝没进马车,她向来是坐在车辕上的。
闻得车里主仆二人的对话,她微微睨着眼,打量了一下马车。
马车自然是好的,上头的篷布是用厚实的油布做成的,防风防水。里头是什么样她不省得,但从外头看,整辆马车十分朴实无华,很适合赶路。
但再适合赶路的马车,刮风下雨,道路泥泞,也决不是那么舒坦的罢。
她还是喜欢用自己的双腿走路。
但好端端的坐马车,怎地就扯上了见没见过世面呢?
这些日子,孙南枝一直跟在段离燕身旁。今日是她头一回跟在冬杏身边。
她不大明白冬杏的话。
只是隐隐觉得,今日的冬杏,与之前在皇宫里那个怯怯的冬杏,好似不一样了。但人都是会变的,冬杏会变,亦是理所当然的。
她靠坐在车辕上,望着灰沉沉的天,觉得今日,像是会下雪。
冬日赶路,并不是什么好主意,但段离燕,不适合留在汴京城里过年,更不适合,留到来年春暖花开时再走。他若是再停留,怕是皇帝晚上都睡不着觉。
孙南枝悠悠地,望着天。
一阵冷风刮来,吹落一朵小小的、怯怯的雪花。
果真下雪了。
一把巨大的油纸伞打开,乌铜撑伞,普洱警惕地护在一旁,一道俊秀的身影缓缓在伞下走着。
啧,真是可惜,段王爷年轻俊朗的面容照旧被帷帽遮住,叫人窥不到一丝容颜。
附近二楼雅座中,有年轻姑娘不拘小节,长叹一声:“西南王可真小气!”
有人吃吃笑着:“你若是此刻跳楼,说不定王爷会英雄救美。”
“咦,还真是一个好办法。”那姑娘还真是个容易被人怂恿的,当即就要撩起裙摆跳下去。她的贴身丫鬟大惊失色,死死地拉住她,“姑娘,这一跳非死即残,姑娘三思啊!”
有人不嫌事大,又怂恿道:“我赌十两银,王爷见死不救!”
这有了赌局,人们顿时大感兴趣,纷纷挤了过来:“我下注五两!”
那姑娘也是个有趣的,顿时一撸袖子,大喊:“你们赢了可得分我一半的钱!”
这一喊,倒是热闹纷纷,笑弯了姑娘们的腰。
有人转过头来,却是诧异道:“咦,西南王走了?”
果真,方才还整齐有序的十辆马车,已然消失不见了。
车队悄无声息地出了城门,满天细小的雪花就落了下来。
冬杏掀开一点帘子,担忧道:“这才动身,就下雪了,孙姐姐,你要不要进来?”
这点雪花,还不算什么。孙南枝正要回答不用了,余光忽地瞧见,从斜里冲出一个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