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不成,王爷到了这繁花似锦的汴京城,性情便变了?
段离燕说完话,没再理两个下属惊愕的表情,兀自洗漱起来。
得了好好休息的命令,流水满脑子不解地回到偏房。
乌铜半褪衣衫,正伏在榻上,哎呀呀地叫唤着。高山满手药油,一脸嫌弃:“我还没有用力呢!”
流水看到这一幕,浑身的伤忽而就疼了起来。倒也不叫伤口,而是自己躲避那女子攻击时不慎跌倒的淤青。
十分的羞耻。
想他当年也是打遍了整个西南的好手,才一跃晋升为王爷的贴身护卫,可如今……果然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只是,那明明是个弱不禁风的年轻姑娘……
流水神情郁郁。
乌铜还喊他:“快快,让高山也给你擦擦药油……”
流水:“……”这是生怕别人不省得自己挨了揍吗?
天亮了。
天放晴了。
便是秦太妃居住的、许久不曾修缮的宫殿,被温柔的晨光笼罩着,也显出几分好看来。
小战懒洋洋的睁开眼,听着宫殿中的动响。侍女冬杏在叽叽喳喳的说话,秦太妃偶尔说一两句。那小内侍却是一言不发。
估计是心虚罢。
一股食物的香气从外头飘进来。小战精神一振,一跃而起,就着铜盆里的冷水胡乱抹了脸,满脸笑意地迎向从门口闪进来的人影:“大师姐,今儿的早膳不错。”
孙南枝换了一套衣衫,是侍女的宫装。这是低等侍女的宫装,上身是蓝色绸布里絮着棉的短袄,下身是同色的百褶裙。便是像小战这样的直男,眼前也不由一亮:“大师姐好气色!”
孙南枝对外貌向来并不看重,闻言却是瞟了小战一眼:“胡子上还留着残渣。”
呃……小战讪讪地又去洗了一把胡子。明明大师姐一晚没睡,可眼下竟然没有青眼圈,可真是怪哉。
趁小战洗胡子的功夫,孙南枝将食盒里的早膳拿出来,摆放在歪歪斜斜的桌上。
两盅熬得极好的鸡蓉粥,并两碟捏得十分精致的羊肉馒头,两碟小菜,在这样的冬日清晨吃着,是最好不过的早膳了。既能饱腹,又能暖身子。
孙南枝照旧快速地用完早膳,吩咐小战:“你且盯着,我去歇上一歇。”
小战嘴里咀嚼着馒头,一边看自家大师姐从怀中掏出一条白绫来。白绫被高高抛起,穿过房梁,又落了下来。
呃,这白绫,怎地看起来有些眼熟?小战到底还年轻,记忆力好,不过一瞬便想起了这条白绫的来源。这白绫,不就是前些日子被皇后私底下处死的某个太妃时,内侍给那太妃送过去的白绫吗?
一口馒头噎在小战的喉咙:大师姐这也太不讲究了……怎地什么物什都拿来使呢?虽然他们是江湖儿女,但也没沦落到这个地步罢……
孙南枝压根没理睬自家小师弟惊惧的眼神,她十分淡定地将白绫拉成一个吊床的样子,用手拉了拉,觉得十分结实,脚尖便轻轻一点,人就躺了上去。
还别说,这白绫的料子不错,比起粗糙的麻绳要舒服多了。也不枉费她专门从尚衣局里专门挑出来。
她摆了一个最舒服的姿势,闭上眼睛,很快便睡了过去。
小战默默地将喉咙里的馒头咽下去,默默地用完早膳,默默地收拾好,默默地关好门,悄无声息地离去了。
周遭又恢复像往日的平静。
孙南枝的意识正渐渐模糊的时候,隔壁房间传来低低的说话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