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翻出来的字画在几个火系弟子的手上交换着把玩。字:上阙我愿与君相知,下阕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画:**在瀑布中的绝世男子回眸图。
领头小伙子面上充斥着十分恶意,吐出的话都带着冰凉的刀意:“哟,哥几个看到了。青案长老教出来的就这?”
“……”
“上梁不正下梁歪!木系的师慈徒孝?榜样?你们背地里的荒唐真是罔顾人伦!!”
“……”
“哈哈哈哈,你们不懂!瞧瞧这幅活色生香的‘君子出浴图’,这可比小爷看的春宫刺激多了!”
“……”
三个人仿若三道恶鬼一般立在那儿,对着江浼浼指指点点。他们说的江浼浼垂下头,说的江浼浼无地自容,说的江浼浼觉得自己肮脏到下水沟里……痛苦凝聚在一起,一瞬间,江浼浼泪流满面。仿佛又回到了当年那段苟且偷生的日子,卑贱不如人,看不到生活的光亮和希望……
门口传来细碎的脚步声,还不及三个火系弟子反应,飞叶早就一步到位,把他们的唇角给划出了血。尖嘴猴腮的脸挂了彩,那猴一样的主人哪能不怒火滔天?
“妈的,哪个死小子搞偷袭!”领头的小伙子愤怒的扔下画,转头后,那双眼睛狰狞的吓人,“兄弟们!今个儿谁把这个小孩给打断一条胳膊一条腿。以后你喝酒的钱老子通通包了!”
两个小弟张开双臂就要扑向门口那个怀捧着一把草叶的小孩,旁边的江浼浼竭尽全力拽住他们的衣料失声大喊道:“小书鲤你赶紧走!!”
眼见着行动受阻,二人粗暴地把江浼浼推倒在地,又如饿狼般向门口扑去。
洛书鲤眼带赤色,火从心中灼烧到脸上,又从脸上烧到耳朵、脖子、再至全身……她气的颤抖,怀捧的草叶受到了主人的气流在沙沙作响,一瞬间,片片如刀的草叶带着金光,聚成团就向前方冲去。
“嘭”——
却是一道晶莹的青波先行,将草团散成纷纷扬扬的落叶。屋子中的人尽数被这道碰撞产出力冲击的后退数步。
气流散尽,布着云纹的靴子踩在地板上。来人一袭青衫,腰悬红流苏的碧玉。外袍上是浅色的细线绣的竹叶。青案合上折扇,语气带着薄怒:“缘何不好好修炼,在此聚众吵闹?”
领头的火系弟子眼神示意,另两人捡起画卷交到青案面前。
“还请长老过目。”
青案接过画卷,淡淡的扫了一眼,而后对那三人:“你们三个是火系的?”
“对,咱火系的师兄弟受了点伤,特来寻江师妹帮看看,谁曾想竟发现了这个……”
“师父,他们胡扯!”双包子头少女快步走进屋内扶起江浼浼。然后指了指抽屉,又指了指柜子,“来寻医还要翻箱倒柜?你们这和入室窃贼有什么区别!”
江浼浼一动不动,垂着头站在边上。
还是被发现了……
她没有什么可说的,的确是她错了。
那份不可名状的爱意大逆不道,她其实如履薄冰地将心意埋藏的很深很深,没人能发现。
唯有这幅画……这是她尽了全力还是没能忘却的场景。如今被人揪出来唾弃,还闹到了那个人面前。她感觉自己就像个被扒光推到桌子上跳舞的舞姬,赤裸裸的上台,人人皆可辱……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你们目无尊长,被发现了就恼羞成怒了呗。长老看看,我们是没伤她们分毫,但再看看咱们兄弟几个——”领头的火系弟子带着小弟走到青案身边,轮番指了指三个人嘴角的伤口,示威似的看着青案,“殴打同门,这事您可得给我们个说法!”
“错的是你们!登堂入室,分明就心怀不轨!”洛书鲤扶着江浼浼,眼睛里燃着两簇愤怒的火苗。
“够了。”青案制止完洛书鲤,挥手将画卷掩入袖口,一阵冷风扑面,空气中静的像凝了一层冰。旁边三个弟子眼角都快挑到了天际,皆是一副幸灾乐祸的嘴脸。
“洛书鲤打伤同门,按门规处置。思过七日,抄写三遍《流华弟子行为准则》!”
青案薄唇紧抿,静默了半晌,他走向江浼浼。还是那玉树临风的身影,只是如今,他的剑眉上结了一层冰,星目也再也没有了暖。那琥珀色眸子载着一大一小两抹白色身影,清俊的脸上浮现出罕有的冷,这是她们从没见过的。
那双精致的云纹靴子迈入江浼浼的视野,紧接着是那绣着竹叶的青衫……
江浼浼撇开目光垂着头。头顶那道如带刺鞭子的视线抽打在她的身上,她感到两眼发晕,脚步虚浮。若不是有洛书鲤在她身边挽着她的衣袖、拉着她的手,她可能真的会彻底倒下去。
“抬头。”他的声音不怒自威。像是被一双结实的手抵住了下巴,避无可避,江浼浼从未如此艰难的看着青案。
“为师命你去狼埋岭——采集三株狼血花。”
“师父!你在说什么呢!那鬼地方怎么可能有人活着走出来!”旁边的洛书鲤着急的大声吼道,她浑身颤抖的扶着江浼浼,寒意透彻骨髓。
“违者逐出师门!”青案的语气不容置喙,带着份决绝,若数九寒冬下的浇头凉水。
天,好像就这么塌了下来……
江浼浼:“……弟子,遵命。”
洛书鲤都没有勇气去看江浼浼现在的表情……
是嚎啕大哭?
是比哭还难看?
不!不是的!!都不是的!!
去他妈的临死之前!什么死?死什么死?谁死!!要死的是那三个人才对……
洛书鲤眼神疯狂而狰狞。
强烈的痛感与憎恨‘腾’地如火龙般盘绕着她的全身,她却感到无力和窒息……
……
“师姐,狼埋岭是个什么地方?”
“怎么忽然问这个?”
“就想知道嘛……”
“小书鲤你听着,不许去!那个地方有去无回——漫山遍野的狼,扑过来都比你被子还厚,血淋淋的狼嘴下多的是擅闯者的白骨……”
……
那还是江浼浼父母救了青案的地方,连青案都九死一生,更何况是……师姐呢?
“教不严师之惰,你们犯错是我青案的失职。即日起我亦闭关自省。”青案的脸上像是打了一层阴影,没人看得出他此时的想法,“等你改过归来,为师便出关。”
闻言,江浼浼抬头看他,丧失光芒的眸子隐约有火星跳动。
“至于你们,”青案目光清冷,面无表情地扫那纹竹的木盒,很明显是要质问火系的那三个弟子,“什么原因?”
领头的火系弟子:“都言青案长老座下的弟子出类拔萃,我等着实好奇江师姐的修行妙招,这才粗略的翻了翻……”
“江浼浼。”青案负手而立,“告诉为师门规第一百四十七条、一百七十四条讲的什么。”
“师姐……”洛书鲤声音细如蚊呢,她拉了拉江浼浼的衣袖。
江浼浼神色恍惚,她抚了抚洛书鲤的脑袋,答道:“流华山门规第一百四十七条,未经长老允许擅闯他系弟子居室者,当面壁思过七日;流华山门规第一百七十四条,未经别人允许翻取他人私物者,当抄写《流华弟子行为准则》三遍。”
“修行三分在根骨,三分在用心,剩下的四分则是在于勤奋。”青案拂袖抛去了三瓶治疗刀伤的药,“错就是错。擅闯淑恩舍为非作歹之事我将道与你们的长老,都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