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过迁长叹一声拂袖而去,走到门口还不忘停下:“对了,为师授课你不听就得接受惩罚,把各国宫廷史都抄一遍,什么时候抄完了,什么时候教你沧浪剑法后四式。你师兄偷偷帮你,当为师真的老眼昏花了不成,一起抄,抄完了来找我。”前脚刚要跨过门槛儿,忽又转身瞪着林渚清,威胁似的:“还有,不准叫为师老头儿,为师明明才将将不惑,正值壮年,教你这样喊,要娶不着媳妇了。”
待魏过迁重新端着高人风范走了,林渚清方才拉着宁傅均滔滔不绝的数落自家师父:“师兄,你说世间怎么能有如此厚颜无耻的老狐狸,一把年纪了不乐意别人说他老,还要娶媳妇,这就罢了,最可恶的是,居然拿沧浪剑法威胁我,小人作风,偏偏又喜欢端高人做派。”说到这里便瘪着嘴闷闷不乐:“偏偏他还威胁准了,哪怕是罚跪也好,罚清扫也好,甚至领戒尺都好,他教的那些,我就只钟爱武艺。”
宁傅均就任她拿自己当吐苦水的罐子,静静听也不打断,面上是他一贯沉静平和的神情。
林渚清言毕,又是满面愁容,宁傅均伸手摸摸林渚清的软发,:“莫要忧心,还有师兄在,不就是沧浪剑法吗?师父不教,师兄可以教你。”
少女的面容上顷刻有了光彩,跳起来说:“真的?好,师兄你最好了······”
宁傅均急忙伸手堵住了林渚清的嘴,另一手将食指放在唇上,提醒林渚清小声些,免得师父听到了,林渚清颇为郑重地点了点头。
宁傅均笑着抽回了自己的手,低声说:“今夜亥时,我在竹林等你。”
林渚清又点了点头:“好,师兄,你可别忘了,我会一直等你的,不见不散。”
看着心满意足离去的姑娘,宁傅均笑意愈浓。想起先前写的那页纸,便快步行至书桌前,揭起覆在上面的书,将“互为制衡”四字看了又看,忽听到一人脚步声将近,慌张把纸揣进了怀中,正了正神色,又恢复了往常那般不易亲近的模样。
一转身,如他所料,果真是师父。
他先前听了魏过迁的话,便知那句“抄完了来找我”是说给自己听的,清清向来疲懒,对于这类功课能脱则拖,多半没了下文,又怎会抄毕去找师父?
遂正正神色,恭敬地叫了声:“师父。”
这个大多数时候看着都不靠谱的中年男人此刻却神色严正,他自己虽不承认,但眉宇间到底还是有了些疲态,步履也不似从前矫健。
魏过迁缓缓坐下,抬眸看着自己这个素日里闲话不多的徒弟,开口询问:“可知我为何要单独见你?”
宁傅均抬眸,心中已有计较:“我是不是该回去了?”
魏过迁苦笑一声:“你自小聪慧,虽遇事不喜明言,但举一便能反三,心里更是明镜一般,是我将你教成这样的?这般少年老成?”
宁傅均亦苦笑:“不是师父这般教导,是傅均自出生之日起,便注定无法随性肆意,随您学艺前我便知道,我的路,不能有一步走错,因此不能妄言。”
魏过迁怅然望向屋外绿竹,没再言语。
宁傅均倒与往常不同,没等着魏过迁问一句答一句,先开了口:“师父不必过于忧心傅均,我虽贪恋当下,但该要我去完成的我不会逃避。”
魏过迁自嘲叹一声:“罢了,师父大抵是老了,做事情优柔寡断,没你们年轻人透彻。”
遂起身,拍拍衣袖,说明原委:“前日,我收到了你母亲的飞鸽传书,言你已年近弱冠,当即早归国······信我放到你卧房内了,你自己定夺吧。”
宁傅均恭敬颔首:“多谢师父,傅均知道了。”
转身欲走,听到身后人的自言自语:“守规矩是好事情,可这规矩是旁人定的······”
步子顿了一下,薄唇微启:“傅均懂了”,踏出书斋。
魏过迁听到宁傅均脚步声远了,摇摇头又叹气:“你还是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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配乐:《蝴蝶舞》麦振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