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绥,这姑娘恐怕不简单。”
唐智看着朱榆的背影,难得装起了深沉,不过换来的只是李敬绥淡淡一瞥后,没人接茬的话题就这么尴尬的冷掉了。
换季的时节,是医馆最为忙碌的时候,医馆刚刚开门,就已经有几个病人候在了外面,医馆就在李敬绥那平和的问诊声下逐渐变得热闹。
因为源源不断的病人上门问诊,上至东家唐智下至跑腿打杂的都忙得恨不得生出三头六臂。
当医馆送走最后一个客人之后,打杂的两个伙计都难得收到了东家的加薪。
等医馆门被关上,两人回到后院的时候,脸上都露出了疲惫,连唐智都没了说话的闲情,而最清闲的朱榆自是看不见两人的疲倦,不过,当朱榆在尝到生硬难吃的晚餐之后,也说不出话了。
两人没几下便扒完了晚餐,简单的洗漱过后就取睡了。
朱榆到底是金砖白玉养出来的,她能学着打水、烧水,帮着打扫院落,可是她金贵的胃部乃至于味蕾都不允许她吃下第二口。
收拾好的朱榆,用拐杖引着自己回到了屋子,躺在床榻上捂住了因为进食生冷食物而发出疼痛抗议的胃部,因为医馆的特殊性质,日常两餐并不像农耕的农民,早中两顿,而是早晚两餐。
所以,此时的饥饿感与疼痛感在朱榆的矜贵行为下达到了最高峰,朱榆连连叹气,她可是要在这里待很长一段时间,可不能活活饿死了,那可真就成了一个笑话
因为失明,朱榆甚至连寻来闲书转移注意力都做不到,最后是在昏沉的状态下熬过了漫长的夜。
翌日——
“你想学做菜!”
唐智的声音比往常高了何止一倍。
尤其当唐智的眼睛瞅到朱榆那双白皙如瑾玉的双手时,脑袋摇的更像拨浪鼓了,哪怕朱榆并看不见。
“不行不行,不说你眼睛看不见,就是能看见,我也不能放任你一个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大小姐进厨房,你要是把我厨房点燃了,那我的嫁妆不得狠狠缩一把水。”
“医馆如今忙的不可开交,我若是能学会,唐大哥和李大夫也能轻松不少,至少能吃上口热饭不是?我只要熟悉了锅碗器皿的摆放位置,不会出现差池的,”
朱榆说得自信,可唐智又那是她三言两语就能打动的,他本就是苦出身,对口腹之欲还停留在有口吃的。
“热饭不热饭无所谓糊口而已,倒是你个女人,来厨房瞎凑什么热闹。”
“唐大哥,如果你不放心,等你教会我食谱,就临时雇一个看火的临时工,我之前那身衣服虽然有不少破损,不过一定还是能换点银两回来,雇个七八天是没问题的,若是那时候还没有出现什么问题,唐大哥就允了我吧。”
‘食谱?’
一直绷着脸的唐智差点没绷住,不过是为求不饿死的谋生手段,在朱榆嘴中竟似成了奇珍无比的食谱了,
唐智本欲数落朱榆不遵先贤之言,女子理当远庖厨,近文房,可在见到朱榆轻蹙眉宇,那幽幽的愁绪似不自知的溢出,这段时间与朱榆的相触也算愉快,多少有了几分不忍,又不是每个女人都不接触庖厨之道。
“你这砖瓦砌成的厨房,再烧能烧到哪去。”
唐智本来就有些松动,李敬绥适时的出声,他也就不坚持了,不过该有的嘀咕还是要有的。
“那衣服,记得拿来啊,我还得去估算估算值多少,要是不值钱,你可别想再打主意。”
朱榆知道唐智是个心软的,这样说已算是同样了,笑吟吟的说着好。
唐智看着朱榆那开心的模样,一时间竟被她弄得有些无语:“你这丫头当真奇怪得很,别的女人不都视这厨房为洪水猛兽,怎么到你这里还成宝了?”
朱榆不以为意,手指一点点摸着厨房的结构:“此地又非洪水猛兽驻守,怎得就进不得,说这话的人都不过是为看惫懒找些好听的借口,食也,民生大事,理当是能者居之,而这医馆,如今就我担次重任。”
听完朱榆之言唐智哈哈哈大笑,大掌热烈的拍在了朱榆的身上。
“小影,你这话说得新颖、猎奇,我喜欢!说得太对了,去他的女子当远庖厨,那西梵的还说君子远庖厨呢,嚷了这么多年的远庖厨也不见那边冒出个真君子来。”
朱榆的后背被唐智拍得生疼,扭曲了一下小脸,不过缓过劲之后,有些好奇的问了出口。
“唐大哥,你似乎不待见朝廷?”
唐智快人快语,轻呵了一声,嘲讽之意浓烈:“如今的朝廷,要有人待见才有鬼了,大家好不容易熬走一个傻逼,现在又赶上了一个蠢货。”
唐智见到朱榆脸色有些说不出的怪异,他突然挑眉:“对了,我记得你们读书人似乎都很敬重高位上的女皇来着,我的话不中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