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说,朝廷是撑不住了。”刘山讶道。
“你说呢?朝廷兵将,大半出于吕家。若严加处置吕家及旧郭,恐怕京湖诸地军心摇动,叛乱四起,蒙古人不战而胜。不动吕家,难道还真能指望吕家部众感恩戴德去报效朝廷?朝廷如此作,也算是无奈之举。另一方也说明,朝廷上下都已束手无策了。”刘远冷冷道。
“大郎说的甚是。”张永笑道,“一直以来,朝野上下好多人都骂贾似道是奸妄误国,是国贼,襄阳陷落,贾似道自请有罪,不上朝,皇帝老儿竟带病亲往贾府清他上朝理事,朝野上下贬斥漫骂声也停了。大家都盼着贾太师亲率大军出征京湖,击退蒙古人。”
“大宋气数真要尽了,竟指望一个奸老朽。”刘山摇头叹道。
“气数尽了就尽了。反正我们又没指望他。乱世出英豪,正造化咱们兄弟大干一场。”张永笑道,“大郎,你说是不是。”
“自当如此。”刘远道,“和州城、县城的那些人相比,我们连投降蒙元的资格都沒有。无论在蒙古人还是在州县的那些老爷眼中,咱们都是他们砧板上的肉。只是他们一时腾不出手收拾我们而已。”
“是啊。义军统领的名头也一直卡在州里。听说州里姓雷的多次施压县衙,想要免了大郎的河口巡检一职。只是曾县令一直没理会。如今曾县令告老,新县令上任,大郎巡检一职恐怕真会有变。”刘山叹道。
“有变就有变好了。他们不免,我刘大郎还不屑顶个巡检大人的帽子呢。”刘远冷笑一声,道,“山哥,从今往后,巡检所应缴的例钱一个子儿也别缴了。”
“这个…若县衙催起…”
“就说襄阳失陷,商路断绝,码头收不了税。”刘远一摆手,“而且,还得请县衙将维修巡检所费用,巡兵钱粮拨付些下来。”
“这个恐怕有些难?若县里重又委个巡检下来,咱们怎么办?”刘山道。
“那他做他的,我们做我们的。大不了将巡检所牌子一撤,换块护镇队牌子就是。想要回公所也行,将修公所钱,弟兄们钱粮拔付清了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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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郎这法好。这些钱,将县衙卖了怕也拔不出来。”张永拍掌叫好道。
“若州里介入呢?”刘山仍忧虑道。
“州里又如何?就凭那几十衙役捕头还是那几百拖儿带女的厢军?”张永笑道。
“嗯。”刘山点了点头。
现在不说隐藏在各村各塞的护村队,护庄队,光巡检所一百多人也不足州里、县里的一些衙役、厢军所能撼功的。
“一月前,我就对雄子说,让他放开手脚。今后,我们要做的就是肆无忌惮,不要顾忌这顾忌那,甩开手脚去做。”刘远一摆手道。
“大郎的意思是,我们要出兵?”刘山一惊道。
“蒙元不会给我们多少时间了。襄阳失陷已过去了近三个月,蒙元边准备得差不多了,接下来势必顺江南下,直取江南。”刘远沉声道。
“没这么快吧。朝廷拼拼凑凑,几十万兵卒还是有的。襄阳城守了六年,京湖守个两、三年总成吧。再说,江南之地甚广,京湖、两淮、江东、两浙。我看蒙古人不说打,光走也得走上一年半载的。”刘山不解道。
“山哥,你那是按常理计。”张永笑道,“你想,朝廷虽还能凑出几十万大军,但处处得守。若蒙古人水陆并进,沿江而来,朝廷又能抽得出多少人迎敌?差不多也就十多万吧。蒙古人南下,差不多也就十来万人,按说有十余万也足可抵挡个一年半载的。但你不要忘了,这些人可都是被蒙古人杀怕了的。”张永笑道。
“可是,我们信州离临安足有一千多里,又处偏僻之地,蒙古人恐怕顾不上我们吧。难道大郎准备出兵临安勤王?”刘山又道。
勤王是赵家搞出来的东西。靖康之变,赵宋挡不住女真人的洪流,赵家皇帝竟將抵御强敌的希望寄托到各州县。允许各州县自行组识民众,前往京城救驾。结果呢,百万勤王大军乱哄哄赶到汴梁,被女真人毫不费劲地杀得哭爹少娘,四散而逃。这种勤王,不次于送命的胡闹。
“勤什么王!我们又没吃赵官家一粒米,一瓢水,管他们是死活。”张永叫道,“按我说,这种君昏臣贪,只知鱼肉百姓的无能朝廷被蒙古人连锅端了也是活该。”
“那蒙古人要来咱们信州,起码也得等临安战事落定吧。”
“若蒙元兵自西而来呢?”刘远冷冷道。
“自西而来?难道蒙古人分兵取江南西道,再由江西取江东?”刘山沉吟道。
信州并不是什么要枢之地。西面是江西,东面是江东、两浙,后倚福建,北面是池州、宣州等地。北面,蒙古人取了池州、宣州之地,自然不会来信州,而会奔金陵而去;蒙元大军要未信州,无非是从两浙方向而来,取信州,进取江西或福建路;要不自荆湖取江西路,再经信州取江东、两浙。
“山哥忘了吕师夔?”刘远道。
“吕师夔?难道他要背叛朝廷,转投蒙古人?”刘山豁然一惊。
江州与信州只隔了个饶州,若吕师夔投敌,必然会全取江西路,再由信州取江东。
“甜不甜,家乡水,亲不亲,家乡人,更何况,吕文焕是他亲叔。若吕文焕到九江城下一招手,他吕师夔还肯一箭射死他亲叔?”张永笑道。
“或许,并不需要吕文焕到江州,他吕师夔就降了。”刘远淡淡道,“吕家自吕文德起,家人亲朋遍布军中,吕家故而也位高权重,显赫无比。若朝廷能击退蒙古人,吕文焕不过吕家一个逆子,人人得而诛之。为了吕家的富员,吕师夔自然肯一箭射了吕文焕,但现在,朝廷可谓是大厦将倾,吕家要保着富贵,吕文焕就是吕家的救星。吕师夔也必然反!”
“既然必反,与其等蒙古人兵临城下再开门投降,不如早早反了,接应蒙元大军沿江而下,向蒙元献个大礼。朝廷还真是糊涂啊,竟将他从广西调到江州!”刘山叹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