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对田行廉来说,所谓的求仙慕道,充其量也只是他认识清河还能去善缘处的理由而已,这些个理由显得有些冠冕堂皇。学将期满有考核拿得分,田行廉已到了长身体的时候,食量大增,饶是他家中辛勤劳作,田氏夫妇省了又省,却仍是支持不起。
并且,田行廉在饶州城内,并无落脚之处,每天还得赶长路才能回到郊外家中。虽然一双腿脚因此锻炼得强健无比,但对于这么一个少年郎来说,天长日久下来,还真不是个简单的事儿。
谋定而后动,如果他能混到善缘处,那至少有个落脚地方。可难言之处颇多,虽然行廉和清河道长混得很熟,偶尔也可在这“罗浮山上清宫饶州善缘处”打尖;但在这善缘处,并不仅仅只有清河道长一人,在清河手下,还有两位小道士,净尘和净明。这俩小道士,在善缘处打理的事情颇多,并且对行廉没什么好脸色。
也许,他俩厌烦行廉的借住,又或者畏惧清河滴威严。总之这俩道士修为低下,早先能够加入上清宫这誉满天下的清修道门,俱是费了一番心力。在饶州之前,这俩道士尽皆盼着能学几手道术,从上清宫归乡,荣耀故里。不曾想,竟被远远的打发到饶州来干杂活,对这两个虔心慕道之人来说,来这与充军发配无异。更倒霉的是,这俩道士请人捎给家里的书信都不太好写,正是一肚子怨言。
如上种种,虽然道家讲究清净无为,但这俩道士积着这么些肚子晦气,便免不了你来我往的切磋一道,用的是闲下来的许些业余时间。平时,净尘和净明,对那个揩油的俗家小友田行廉,都没啥好脸色。
经过这些年在私塾与市井间的历练,行廉已非当年那个山中懵懂少年,对那俩杂役道士的仙家道术向往居多,负面看法较少。心照不宣间,行廉找那清河的小事在这饶州各位长者看来,早已心知肚明:学业期满进大学堂深造。
谋划再三,这位小友田行廉将来若能与上清宫结下善缘,赶在清河道长回山之前拜其为师,早一天成为净字辈中一员,就可早一天名正言顺的在这饶州善缘处按部就班的进修功课。铜板两枚,徒弟一位,不能白吃白喝白住!
和净尘净明看法迥然不同的是,在行廉这小小少年的眼中,他们这些善缘处的道士们,实在是犹如清水湾中滴锦鲫,不但要远观,多加欣赏,还要处心积虑的抓来下酒。这些道士们,不虞衣料食物之缺,不虞雨淋日晒之苦,整日间清谈闲扯。平日里,这些道士们,接待接待慕道之人,再收点捐赠就能清修开练了。最多的,也只不过是拐过几个街角,采买些材薪笔墨——这样的轻松活儿,还要三个人轮着班来做,实在太悠闲了!
相比于行廉做过的那一份又数份兼职,去那善缘处实在是位列于天之巅!还是回到地下来,看那俩个小道士整日里都皱着愁眉苦着脸,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在每天回家赶那段长路的途中,行廉心中常常思考这样的问题,饶是他去了这善缘处,一招点苍蔻岸,立马手到擒来。那俩小道士就如迎接清河一样点头哈腰的把他邀请进善缘。
其实,也难怪行廉有这样的想法,因为在这个世道上,不少的人群都正处于一个颇为困苦、但道教却能大行其术的年代。
时值天下甫定。不少的人才刚经历过长年的割据势力,又遇战乱征伐,华夏大地上异人剧减。无论是中下层士族,还是更底层的平户,都对前朝那不保旦夕的日子心有余悸。百废待兴,今凿天下俱是人心思定;上至皇亲贵胄,下至黎苦百姓,都厌倦了战争的枭弃,开始整治长年战乱带来的萧条。在这样的一个时代大潮中,不需武力征伐、力倡清净无为的道教,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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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越而起于各门派教之势。如能勤修苦练,脱颖而出,又可自成一家。
时值此气象万千之际,举国上下俱慕道家。在各地不仅有错落别致的道观门庭,还有许多行走在俗间山野的文人武夫。这许多人,大都以精研道家典籍为之风尚为之浪潮。
先看后话,在那些文人武夫当中,有不少的奇闻异事,还有不少的潜修者其修为一高再高简称:道学家。
在这样一个时代背景中,那些个道家玄学清谈之风,出乎想象的盛囂。如果把这些道家玄学搬到桌面上来炒鱿鱼,可称之为烫火锅。这些个“清澈”、“清言”、“清议”、“清辩”细加探讨再并称,为之有云“道家三玄”的“易、庄、经”。
时下热销的文档选集在古代大都为清谈的钟点选题。精通“三玄”的异人,不仅在辩答中才思敏捷,智勇无双,而甚有著书立传者,其术方修,当今众人皆称为:玄学家。
如果无计可施,那么田行廉对那些个“玄学家”的称谓也会肃然起敬,但对那些来之不易的道号却不甚了之。这类有关道家玄学的清谈,经常通宵进行却不可取,即所谓的“微言达旦”。
道行低末不予清淡也。漫步佳作,只见好些文人耽溺清辩,已到废寝忘食这一步。有所谓云“左右进餐,冷而复暖者数四”;林林总总,道号数少者,有。为了在清谈中嘉羿制胜,竟彻夜苦读,但彻莫寻思那累垮至累病者即可。
话说那季先生,也算是当地田园中的能人,在这全国性的道学大潮当中,自然不会免俗,每当兴之所至,他就会在授课之余大谈玄学。
塾课期间,以行廉当前的学究和才能,对其师尊兴致勃勃谈论的玄学充满了兴趣。只见他安坐在座位上静静的看着季先生那随手写出来的字体,就跟着在座位上桌子前本子边写了出来:口型对号,念读音,洗耳恭听。
塾课小结,课间十分。行廉他就会焦虑着能不能赶得上稻香楼的短工,担心着去迟了又要被那胖帐房揍骂。若是如此,少不了被那铁公鸡棠掌柜借机扣掉不多的工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