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是个乡野长大的村妇,本太子屈尊多赏你一眼,你倒真将自己当作个东西了?”时鸩面色阴沉,邪魅狂肆的双目压抑着丝缕阴蛰,周身气息变凉。
慕瓷剔他一眼,轻嗤,“聒噪。”
“……你!”
“皇上驾到——”
尖锐细长的声音刺破空气,时鸩绷着牙根,回头,场内数十位达官贵族纷纷下腰作揖。
“慕府嫡女何在?”
那老者穿了身金丝线双面穿绣的卧龙皇袍,精神烁烁,身子骨清傲,眉宇间透着几分上位者的威严。
慕瓷上前作了一揖。
“倒是有几分英气在身上。”时殷把玩着手中舍利,上下扫量一眼,眸中略过一丝赞赏。
能得到皇帝的首肯,若是换了旁人,怕早早高兴得没了边。慕瓷却好似不痛不痒,眸中一片清明,嘴角牵扯起笑,“陛下厚德载物,慕七是以您为榜样。”
“哈哈,你这妮子,伶牙俐齿。”时殷眉眼一松,倒起了几分兴致。
“真真是叫人倒胃口。”身后,慕瑶光见她这般得皇帝青睐,双目直直刺在她身上,似要将她戳出个血窟窿。
怎的谁人都要高看这农妇一眼?都瞎了不成?
“王嬷嬷,慕府规矩,得陛下赞赏,应当如何?”慕瑶光侧了侧身子,半张脸隐在暗色中,刻意将音量放低。
那嬷子心领神会,绕开诸人踱到另一侧,伏在慕瓷耳下,声若蚊呐,“慕七小姐,慕府规矩,天恩浩荡,应当跪下叩谢才是。”
她沉着眸子,脚尖缓缓运起气力,扫膝,抬腿,对准慕瓷的膝盖窝,力道生猛得好似要将午时的羞辱统统还回去。
“啊!”
一道惊嗔破空,众人凝神,只见那慕府旁系嫡女慕瑶光,正吃痛的跪在地上,锐利的眸子打在身侧嬷子上,似要将她肩头肉给剜下一二。
“这……瑶光小姐,老奴该死!”见坏了事,王嬷子双腿一软,跪下,“老奴方才对准的分明是……”
“闭嘴!”慕瑶光一声娇喝,叫她将后头的话如数咽了下去。
抬头,只见慕瓷逆着萤萤烛光迎上她的视线,光洁饱满的额下,那双素来冷清的眸子分明略过一抹嘲弄!
该死!竟中了她的下怀!这个贱妇!
慕瑶光恨得十指插进泥里,一口银牙几欲咬碎,强撑着膝上疼痛站起,规矩的朝上座行上一礼,“是臣女未站稳,惊扰了陛下,臣女该死。”
时殷深眉皱起,轻嗤,“到底是旁系。”
寥寥数字,硬是将慕瑶光羞辱的面上红白交叠。
“陛下见笑。”慕瓷寡淡圆场。
这轻描淡写的四字,打在身上却比针扎还叫人难受。
浑身的恨意堆砌,膝上痛楚要她巴不得现在将慕瓷扒皮抽筋,拆骨饮血才解气。到底,慕瑶光忍下恨意,笑容僵硬,“姐姐教训的是。”
“时湛算起年纪也适时婚配,他自小聪慧,功名赫赫,若不是……”时殷微顿,眸中略过一丝痛楚,“如今朕封了他为宸王,你是慕府的嫡女,倒也般配。”
“至于婚配时日……”
“父皇,儿臣细来想想,宸王威名赫赫,而这慕七,不过一届村妇,恐有不妥。”谈话间,一道森冷的声线挤进。
时鸩双目沉沉,视线来回在慕瓷身上碾了几圈,眸中不虞似要将她侵吞了。
时殷眉心拧成疙瘩,“昨个可是你自个寻到朕这儿,请旨替宸王赐婚。”
时鸩轻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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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目瞧着一片真挚,“昨个儿臣一心替手足的婚事作打算,自当唐突了。如今细想来,宸王虽落得如此残躯,但到底是曾经的战神,配打小在泥泞里长大,手无寸铁的农家女子,多少是受了委屈的。”
他刻意咬重“残躯”二字,语气放的极缓,“毕竟是个废物,怎配得上?”
这话中犀利的废物二字,遥指谁不言而喻。
感受到侵占的视线,慕瓷细眉一凛,细嫩如葱白的指节灵巧的拆下发簪,那圆髻还未散落,时鸩便觉着一道携带着药草香的厉风滚上面颊,跟着,颈下便被锐物顶压着。
那裹了金丝的芙蕖簪子,在他喉结上方轻轻滑动着,犹如蚀骨毒药。
“倒是难为太子掐着指头盘算这些。”慕瓷睨着双目,散下的墨色青丝平增几分生人勿扰的气息,她颔着下巴,只要稍费些气力,时鸩的喉上,便会多出个小指宽的血窟窿。
“配不配得上,可不是由你说了算的。”
微顿,她松散开指头,发簪应声而落。慕瓷掏出丝帕子,细致的擦拭着指缝,眉眼带动唇角,挑出极为妩媚的笑。
“您觉得呢?太子陛下?”
若说先前,这堂中人还觉着慕瓷清丽纯良,如今怕是整个后背都被汗渍浸湿。
一届官员嫡女,竟也敢对太子大不敬!
可偏生在刚才,此人身上展出的威压,竟叫一帮官家公子,给看痴看傻了去。
这慕七小姐,当真不是好招惹的!
时鸩许是料想不到她会做到这般地步,怔愣片刻,探身,将发簪拾起,眸中的阴蛰兴奋丝丝缕缕被掩盖压制,“当真是好。”
“慕瓷这个贱妇!打小在乡野长大,不懂礼数,唐突了太子,还望皇上莫要降罪,要罚,罚瑶光便是。”一侧的慕瑶光见此,扑通一声双膝点地,装得一副大义。
“朕还未降罪,你倒是眼巴巴的盼着慕府受罚上了?”时殷面色无波,声音极缓的敲打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