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书祎如实道:“我喜静话少,若是和大家待在一起,会扫兴。”
少年笑道:“怎么会呢?新兵营的年轻人不多,我们更应该在一起互相照顾。”
“我叫梁远,你呢?”
元书祎眨了眨眼,道:“阿柯。”
梁远指了指不远处围着篝火的几个少年:“去那边吃吧,我给你介绍几个朋友。”
那边的少年总是探头探脑看她,元书祎是知道的:“嗯。”
一个少年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元书祎,兴奋道:“梁大哥竟真把你叫过来了!我叫孙冉铭,你呢?”
“阿柯。”
孙冉铭拍掌:“好名字!”
元书祎:“……”
一个少年冷哼道:“这么不爱理人?装什么清高?”
孙冉铭赔着笑,狠狠地掐了一把那个少年:“阿柯别在意,他叫赵昌河,我发小,这厮说话就这样,你别在意啊。”
一个脸红彤彤的少年也道:“是啊,昌河人很好的,阿柯别在意。”
元书祎看他:“我没在意,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脸更红了:“宋……宋洋。”
元书祎面色冷淡,声音却带着安慰:“我真的很好相处,你别紧张。”
“不、不是。”宋洋嗫嚅道:“你长的很好看。”
元书祎一愣,她穿的不过是军营统一发放的玄色短袄,头发也只是被黑色布条扎成了马尾,眉毛描黑了些。
元书祎天生脸上线条清晰伶俐,扮成男子确实也看不出什么,更何况她还服用了易声虫换了男音。
孙冉铭哈哈大笑:“宋洋你笑死我了!都是男子,你脸红什么?若是见到了好看的姑娘,怕是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吧?”
宋洋把头一埋,彻底不说话了。
几个少年围着篝火聊天,元书祎静静的听着。
蜀国分四帅镇守四方,房州城是元士清的管辖范围,南疆八城,房州城是第一关,因着元士清的通敌,差点叫塔国打开南方缺口,幸而西凉大帅秦砚辞力挽狂澜,才没叫塔国得逞。
这一次担任房州新兵指挥使的正是秦砚辞。
风餐露宿的过了十来日,新兵营才到房州城。
经历战火侵蚀,房州城土地焦黑,房屋破败,空气中还有浓烈的血腥味。
“元士清真是败类!”
“话说元士清的尸首不翼而飞,也不知是否入土为安啊?”
“他配入土为安吗?叛国贼不得好死!”
新兵们就在元书祎身旁高声骂着兄长,她目不斜视,跟着队伍一直往前走。
孙冉铭叹了口气:“元士清也是要做四方兵马统帅的人了,怎么这么想不开要叛国?”
赵昌河冷哼道:“贪心呗!有的人做到了四方兵马统帅也还是不知足,若我说,四方兵马统帅之位秦帅也不是不能做,只是他年岁小些罢了!”
宋洋也道:“是啊!秦帅也只是比我大一岁而已,可是人家已经是打了十几场胜仗的大帅了,真叫人钦佩!”
梁远道:“北漠的肖大帅不也说秦帅剑术高超,若是单打独斗,他也打不过秦帅吗,百姓也都认他为蜀国战神呢!”
赵昌河一锤定音:“蜀国战神非他莫属!”
然而他们还没歇好脚就被这位战神送了个下马威—
围着凤凰山跑五圈,也就是十多里地。
凤凰山积了厚厚的雪,加大了跑步的阻力。
“啊啊啊啊!真是要死了!”孙冉铭哀嚎道:“我还没见到秦帅呢!”
“你急什么?”赵昌河道:“以后机会多着呢!”
梁远道:“别说话,保持体力。”
三圈过后,大家都不行了,宋洋扶着腰,慢慢停了脚步:“我……跑不动了。”
孙冉铭恨不得一屁股坐在地上:“我也跑不动了……这又没人看着,少跑两圈没事吧?”
“不可。”元书祎呼吸平稳:“他们在暗处。”
赵昌河咬牙拉起孙冉铭:“废物,跑几圈怎么了!你再坚持一下!”
梁远也拉起宋洋:“别停,一停下来就真跑不动了。”
赵昌河瞥了一眼元书祎:“你体力不错啊。”
“还好。”
梁远想说让阿柯先跑,不必管他们,阿柯这体力和速度应当在第一梯队,可他实在没有力气讲话了。
这一晚新兵都累极了,军账中鼾声如雷。
可元书祎还是睡不着,她走出军账。
塞外空气凛冽清新,寒月清冷。
元书祎翻身爬上一棵枯树,枕着胳膊,倚着树枝看月亮,月辉清冷,显得少年孤寂十分。
四年前的中秋,月亮比这个还要大,还要亮。
元书祎的生辰在中秋节的第二日,月亮最圆最亮的那一日,所以她的乳名便唤做月儿。
将府嫡女的生辰本应该大张旗鼓,办的热闹,可元书祎喜静,父母兄长又对她爱护有加,便只请了元书祎的两个好友来府上用一顿饭。
庭院月光如水,元书祎掌灯坐在窗边看书。
元士清立在窗下,轻声道:“这么晚了,月儿怎么还不休息?”
“兄长也还没睡啊。”
元士清道:“睡不着,出来走走。”
元书祎合上书,对元士清笑了笑:“那我陪兄长看月亮,数星星。”
元士清怜惜的摸了摸妹妹的头:“其实我在想,月儿这么大了,应该找个好人家过日子了。”
“是这样吗?”元书祎眼睛带笑:“可是月儿还没有嫂子呢。”
“我一介武夫,生死不由我,做什么耽误人家姑娘呢?”
“照兄长这样说,天下的武夫都不要娶妻好了,那北漠的肖大帅不也是妻妾成群?”
“不需要妻妾成群,得一心人足矣。”元士清目光温柔:“兄长会为你寻一个一生只爱你只娶你一人为妻的好男子……其实兄长有一个人选……”
元书祎柔声打断兄长的话:“兄长喜欢什么样的女子?”
战场上杀伐果断的大将军忽然红了脸:“唔……都可以,最好心地善良,爱养小动物;孝顺父母,也不必时刻端茶倒水,只要在我离家时陪着你和父母便好……最好舞技出众……”
元书祎听到这里终于忍不住笑了:“兄长就直接说姚家姐姐好了。”
姚家姑娘一舞动京城,还养了一只猫,元士清所述条件都指向了姚家姑娘。
“我明日便请姚姐姐来府上为我伴舞,如何?”
元书祎琴技出众,一曲值千金。
翩若惊鸿,婉若游龙,余音绕梁,三日不绝。
世人只知元家几乎灭门,却不知京城最善舞的姑娘也在那一日随她的大将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