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着,切断了光镜联络。
风辞往窗外看去,只见那烟云缭绕的山岭间,忽有一处云雾急剧翻涌。如同水流向两侧流淌,云雾中央缓慢裂开一道缝隙,缝隙之中,依稀可见一处极深的峡谷。
飞舟往那峡谷飞去,穿透云层的瞬间,两侧云雾奔涌而来,重新恢复原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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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医谷坐落在一片山谷之中。
谷中四面环山,丛林茂密,唯有一条河流从谷底穿过。此处地势极其恶劣,房屋皆是依山而建,两侧山谷用高高的藤桥相连,桥下江水奔流,波涛不休。
飞舟停在入谷处的一小片空地上,裴千越抱着风辞下了飞舟。
萧却则跟在他们身后。
刚下飞舟,便有弟子迎上前来。
巫医谷弟子以墨绿『色』短衫作为弟子服,是便于在丛林间活动及隐蔽。像萧过那样穿一身松快飘逸的长袍,倒是不多见。
那弟子朝裴千越行了一礼,道:“见过裴城主,我们谷主在前厅等候。”
裴千越:“带路。”
进谷这一路,萧却始终不远不近地跟在他们身后,情平静。仿佛他并不是故地重游,而只是一随行的普通阆风城弟子。同样,那领路的弟子看见他,也没有任何反应。
风辞看得奇怪,传音裴千越:“巫医谷弟子,都不认识萧却?”
“不认识。”裴千越答道,“巫医谷挑选继承人的子极其严苛,从被选中成为继承人候选的那一刻开始,便会被藏起来秘密培养。”
“而继承人比试失败后,则要永远消失在这个世界上,就连姓和模样都会被抹除。”
这也是裴千越放带着萧却一道前来巫医谷的原因。
整个巫医谷里,除了谷主萧过之外,没有任何人道萧却的真实身份。
“这真是……”风辞哑然。
何其残忍,又何其不讲道理的规。
似乎猜到风辞在想什么,裴千越又道:“巫医谷是整个六门中,唯一一个传承从未断绝,且并无任何秘籍功遗失的门派。”
如此严苛无情的继承人挑选方式,挑选出来的,自然也是根骨天赋极佳之人。并且,将其他继承人候选尽数抹除,也算是抹除了一切可能造成门派内动『乱』的潜在因素。
加之巫医谷环境封闭,无论是天灾是人祸,都鲜波及此处。
这使得传承不绝。
那巫医谷弟子领着裴千越踏上藤桥,风辞抬眼看向四周。比起修真门派,巫医谷更像是一座族,族人长久的居住在这里,学习医蛊之术,结婚生子,培养后人。
他们中有人,可能终其一生都没有离开过这个地方,因如此,使得巫医谷如此完整的保存至今。
也算是有舍有得。
巫医谷的所有房屋都是木制,穿过藤桥,中央是一座高大庄严的木屋。
木屋前方两侧挂着长幡,随风微微飘摇,幡上同样绘制着方风辞在光镜中见过的图腾。
那弟子在屋前站,毕恭毕敬道:“城主请。”
萧过等在屋中。
一袭墨绿衣衫的青年坐在前方主位,抬眼朝裴千越抱歉一笑:“见过裴城主,在下有要事在身,没能去谷外亲自迎接,望城主见谅。”
近了看见,萧过的手里,抓着一只小猫。
那小猫是成年体型,通体雪白,唯有尾巴和耳朵尖生着一簇黄『毛』,被喂得圆圆滚滚,颇为可爱。
风辞素来喜欢这小动物,没忍住多看了两眼。
小白猫被萧过用按在桌案上,嗷嗷呜呜地不断挣扎着。注意到裴千越进门,更是浑身上下都炸了『毛』,叫得更加凄惨。
裴千越默然片刻:“这便是谷主口中的要事?”
“然。”萧过抬起头,认真道,“这可是头等大事,嘶——”
趁着萧过和裴千越说话这档口,小猫“嗷呜”一口咬在萧过手指上。萧过吃痛松手,那小猫飞快跳下桌案,从裴千越脚边一溜烟跑出了屋子,很快就跑没影了。
“你的头等大事跑了。”裴千越面无表情,“追吗?”
“算了。”萧过手指被咬出两个深深的血洞,一血流如注。他将受伤的手指含进口中,瞧着也不生气,反倒有愉悦:“他身上有我下的蛊,跑不掉的。”
风辞:“……”
对一只猫下蛊,这是人能做得出来的事吗?
六门首座果真没有一个是常人。
风辞在里默默地想。
小猫逃之后,萧过终于将注意放回眼前这几不速之客身上。
萧却分明就跟在裴千越身后,萧过却对他视若无睹,好似并不认识。他径直到裴千越面前,打量了一番他怀里的风辞。
“就是这位小美人前来求医?”
萧过认真端详他片刻,想伸手,裴千越略微侧身,避开了他的动作。
裴千越将风辞放在屋中一张长榻上,平静道:“他经脉有损,望萧谷主诊治。”
萧过的手在空中僵了一瞬,若无其事地收回来。他跟着往屋里,视线在裴千越身上打量片刻,又落回风辞身上,『露』出个玩味的笑意:“治,然得治。只是在下从不曾见裴城主对谁如此上,这小美人……和您什么关系啊?”
萧过说这话的腔调浪『荡』婉转,一双藏在面具后的眼睛眼轻佻,看得风辞想打人。
没等风辞回答,裴千越将他往怀中一带,冷冷道:“你觉得呢?”
嘶,好浓的醋味。
风辞瞥了裴千越一眼,垂下眼眸,没有说什么。
这态度在外人看来无疑就算是默认了,萧过眼底笑意更深,到风辞身边替他诊脉。
青年身上看不见半点医者的沉稳细致,也不避讳人,就这么大咧咧坐下诊脉,一边与风辞搭话:“好好一个小美人,怎么就跟了裴城主呢。他这人冷冰冰的,懂什么叫怜香惜玉吗?”
语气颇为可惜。
风辞清晰地感觉到,身旁的温度陡然冷了好几度。
也就是风辞需要萧过医治,要不然,这青年恐怕早就被裴千越一掌拍开了。
风辞原本觉得萧过这口无遮拦的态度,有冒犯。看了裴千越这模样,竟也不觉得生气,反而感觉挺有意思。
他想了想,抬起空闲的那只手抓住了裴千越的手,轻轻捏了下。
“谁说是我跟了他?”风辞抬眼看向裴千越,含笑道,“分明是他跟了我。我说得对么,裴城主?”